“年轻人，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佛爷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冰水浇在滚油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宫战狂暴的气息，“你妹妹的情况，你自己清楚。医院那点强心针和葡萄糖，吊不住她那口气多久。她需要的，不是普通的药。”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宫战的愤怒，首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绝望。
“她的问题，在心，在源。寻常医药，治标，不治本。拖下去，油尽灯枯，神仙难救。”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锥子，狠狠凿在宫战的心防上！对方…竟然对果果的病情如此了解？！
“而我，”佛爷的指尖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发出沉闷的笃响，目光扫过书案上那面重新归于沉寂、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秘密的青铜古镜，“或许能给她一个…‘治本’的机会。” 他刻意加重了“治本”两个字，如同投入深水的饵。
宫战狂暴的气息猛地一滞！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对方的话，像毒蛇的诱惑，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深的渴望和最大的恐惧！治本…机会…果果那破碎的心脏…那被聚宝盆反噬后濒临崩溃的本源…难道这个人…真的有办法？！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挣扎如同两只无形的手，疯狂撕扯着宫战的理智！一边是守护妹妹安全的绝对底线，一边是那渺茫却致命的“治本”希望！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佛爷，试图从那深潭般的平静中看出一丝欺骗或恶意，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未知。
“带她来，或者……”佛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带着你的绝望，和她的尸体，离开这里。你的金子，交易依旧作数，换药和钱票。选择权，在你。”
他不再看宫战，目光落回书案上堆积的文件，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比任何威胁都更加沉重。
宫战站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狂暴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巨大的茫然。他紧握狗头金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怀里的包袱，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灼痛。
疤脸男人见宫战的气势泄了，也缓缓收起了短刺，但眼神依旧冰冷警惕，如同毒蛇般锁定着他。
时间在油灯幽暗的跳动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终于。
宫战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极其艰难地抽搐了一下。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掌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狗头金，己经被他掌心的汗水和体温捂得温热。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所有的愤怒、挣扎、凶狠都被一种更深沉、更决绝的东西取代——那是一种为了至亲，甘愿踏入地狱、与魔鬼交易的孤勇！
“药！” 宫战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现在就要！最好的！立刻！”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但他要药！立刻！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至于三天后…他需要时间！需要看到妹妹用药后的反应！需要…权衡那渺茫希望背后的致命风险！
佛爷似乎早有所料。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一首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侧的灰衣老者，无声无息地动了。他走到书架一角，看似随意地拨弄了几下几本厚重的线装书。只听一阵轻微的机括转动声，书架侧面竟然无声地滑开一道暗门！里面露出一个不大的、散发着淡淡寒气的储藏空间。
老者动作麻利地从里面取出几个包装严实、贴着外文标签的小盒子，还有几个密封的玻璃安瓿瓶。瓶内的药液在油灯下泛着奇异的色泽。接着，他又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和一叠用皮筋捆扎好的、印着“全国通用粮票”、“布票”字样的票券。
东西不多，但每一样，在这个年代，都代表着难以想象的资源和能量！
老者将东西整齐地放在书案空处，然后退回到阴影里。
“强心苷（西地兰）三支，瑞士进口的ATP细胞能量合剂五支，人血白蛋白两瓶（极其珍贵），特效营养针剂。”佛爷的声音平淡地介绍着，“信封里是一千块现金，粮票五百斤，布票一百尺。点点？”
宫战的目光如同饿狼般扫过那些救命的药物！他认得其中一两个标签！确实是极其稀缺的好东西！他的心脏因为巨大的希望而剧烈跳动起来！他没有任何犹豫，一步上前，将掌心的狗头金“啪”地一声放在书案上，然后一把将所有的药物和钱票揽入怀中！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凶狠！
他没有点数。在这种地方，在这种人面前，点数毫无意义。对方要坑他，根本不需要在数量上做手脚。
他紧紧抱着怀里那包沉甸甸的、代表着妹妹生机的药物和资源，仿佛抱着整个世界。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书案后依旧平静无波的佛爷，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忌惮，有愤怒，有挣扎，更有一丝被命运扼住咽喉的无奈。
“三天后……”宫战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说完，他不再有丝毫停留，猛地转身！动作带着一种逃离地狱般的决绝，大步走向门口！疤脸男人侧身让开，眼神依旧冰冷如刀。
灰衣老者无声地上前，打开了内室的门。
宫战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没入外面通道的昏暗之中，脚步声急促而沉重，迅速远去。
内室的门，再次无声地关上。
幽暗的光线下，佛爷缓缓伸出手，拿起了书案上那块还带着宫战掌心余温的狗头金。他的指尖在金块表面那细微的、仿佛被空间扭曲过的奇异“余韵”上轻轻着，深潭般的眼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探究光芒。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过旁边那面沉寂的青铜古镜。镜面冰冷，布满铜绿，模糊不清。
“源初的气息…扭曲空间的烙印…还有…那微弱的、却精纯到可怕的‘镜像’之力…”佛爷的声音低如呢喃，带着一丝近乎朝圣般的狂热，“宫家…那个小丫头…难道真是…钥匙？”
他的目光转向宫战消失的门口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深邃莫测的弧度。
“三天…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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