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站在实验室的玻璃幕墙前，看着培养舱里的蓝色液体缓缓褪去。
他的皮肤上还残留着细微的刺痛感，那是纳米机械在皮下重组时留下的痕迹。李雯坐在轮椅上，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敲击着最后的数据，投影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基因序列图。
“结束了。”她轻声说，声音像是穿过漫长的时光才抵达他的耳畔，“你体内的‘海妖’基因己经稳定，不会再出现失控的情况。”
谢明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的纹路依旧清晰，但皮肤下流动的蓝色荧光己经彻底消失。他曾经能感知海洋的每一丝波动，能听见数公里外的鲸歌，而现在，他的身体终于回归了最普通的人类状态。
“这意味着什么？”他问。
李雯抬起眼，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灰蓝色眼睛里沉淀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意味着你自由了。”她说，“不再被‘深蓝计划’束缚，不再被李明德留下的基因锁影响，你可以选择任何你想要的人生。”
谢明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实验室角落的全息投影上——那是沉船湾的实时影像，谢时安正带着潮生和念安在沙滩上堆沙堡，顾砚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两杯果汁，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
“那他们呢？”他问，“潮生和念安……他们体内也有‘海妖’的基因片段。”
李雯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像是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的基因是稳定的。”她最终说道，“顾砚当年从实验室带出的数据足够完善，他们的身体不会出现任何副作用。潮生的听觉比普通人敏锐一些，念安对水压的适应性稍强，但这些都只是微小的特质，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
谢明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投影上。潮生正举着一只小螃蟹，兴奋地向谢时安展示，念安则蹲在一旁，用铲子认真地挖着沙子。
“你呢？”李雯突然问，“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谢明没有立刻回答。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福利院见到谢时安时的场景，想起沉船湾的海浪，想起顾砚书房里彻夜亮着的灯光，想起潮生和念安的笑声。
“回家。”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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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船湾的日落染红了整片海面。**
谢明站在沙滩上，看着远处的谢时安和两个孩子。潮生正蹲在浅水区，专注地观察一只搁浅的水母，念安则坐在顾砚的肩膀上，手里举着一根棉花糖，小脸上沾满了糖渍。
谢时安第一个发现了他。
“回来了？”他笑着走过来，手里还拎着潮生的小桶，“实验顺利吗？”
谢明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怀表，递给他。
“李雯让我转交给你。”他说，“里面有一些关于‘海妖’基因的完整数据，她说……或许对潮生和念安的未来有帮助。”
谢时安接过怀表，指腹轻轻着表盖上的刻痕。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还好吗？”他问。
“嗯。”谢明简短地回答，“她让我转告你，下次可以带孩子们去看她。”
谢时安笑了起来，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那得等潮生学会不往海里扔沙子。”他说着，转头看向远处的两个孩子，“念安！别把棉花糖粘在顾叔叔头发上！”
顾砚正试图把念安从肩膀上抱下来，但小家伙死死抓着他的领带，棉花糖的糖丝糊了他一脸。潮生则完全无视了大人间的对话，专心致志地戳着那只水母，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会发光吗？像舅舅那样？”
谢明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轻轻松动了一下。
“哥。”他开口，声音很轻，“谢谢。”
谢时安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突然这么煽情干什么？”
谢明没回答，只是弯腰捡起潮生丢在一旁的小铲子，拍了拍沙子，递给他。
“我只是觉得……”他顿了顿，“能回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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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顾宅灯火通明。**
餐桌上摆满了海鲜和甜点，潮生和念安因为吃太多冰淇淋被谢时安勒令去刷牙，顾砚则坐在沙发里，手里拿着李雯的那只怀表，仔细研究着里面的数据。
“所以，‘海妖’的基因缺陷彻底修复了？”他抬头看向谢明。
“嗯。”谢明点头，“李雯说，我的身体不会再出现任何异常反应。”
顾砚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冷静。
“那潮生和念安呢？”
“他们很安全。”谢明说，“他们的基因从一开始就是稳定的，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一些海洋适应性。”
顾砚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合上怀表，将它放回桌上。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问。
谢明看向窗外。夜色中的海面平静如镜，月光洒在水面上，像是铺了一层银色的路。
“不知道。”他诚实地说，“或许……先休息一段时间？”
顾砚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就留下来。”他说，“潮生一首念叨着想跟你学潜水。”
谢明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回答，浴室方向突然传来潮生的大喊：“舅舅！念安把牙膏挤到我头发上了！”
谢时安的声音紧随其后：“顾砚！管管你儿子！”
顾砚叹了口气，朝浴室走去，路过谢明时，低声说了一句：“欢迎回家。”
谢明站在原地，听着浴室里传来的笑闹声，看着桌上那只静静躺着的怀表，突然觉得，或许这就是他一首在寻找的答案。
鲸落深海，万物新生。
而他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片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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