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序打完拨给尚逾青的电话后，又开始紧急处理热搜公关。
公司对此得心应手。先是撤热搜，再爆出其他八卦转移视线，散播水军，发动营销号。
倘若压不下去，便要准备律师函声明、开发布会。
今天这情况不知道触了哪方利益，热度始终没压下去。
到夜晚，公司便准备着手第二套方案，奈何一首联系不上梅旎本人。
宋春序加班到九点，准备偷偷开溜。
反正她的工作内容并不包括这些，作为一个社畜，她最应该想的是，回到家后吃什么外卖、用哪款香油泡澡、打游戏还是听歌追剧看小说……
这才是一个有尊严的社畜该过的日子！
伍霖深正在想对策给公司高层汇报情况，忙得焦头烂额，见她提着包溜走，气得想砸东西，奈何她是梅旎带过来的人，动不得骂不得。
“你这日子倒是过得好啊。”他憋了半天冒出来这么一句。
宋春序微笑，边走出门边挥手：“明天见啊伍哥。”
宋春序住的小区是梅旎找人推荐的，地段很好上下班方便，价格优惠省下不少开支，一室两厅也够独居。
她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换上睡衣在床上躺平，抱着手机翻来覆去，玩够了就开始点外卖，悠闲舒适，乐不思蜀。
过了会，门被敲响了。
是很轻地几下规律性敲击，很快又换成自动门铃声，一阵阵地回响整个房间。
宋春序疑惑，现在的外卖都这么快就送到了吗？
她套上拖鞋，哒哒地走过去，眼神落在监控屏上，心跳一快。
来的人不是外卖员，而是……一整天都不见人影的梅旎。
宋春序赶紧开门，叫道：“祖宗！你可算是活了！”
梅旎挑眉：“想我了？”
“那可不。”宋春序说着，招呼她进来，“怎么你的电话一首打不通？”
“手机坏了。”
“那我明天去给你换新的，还是原先常用的那个型号吗？”
梅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走进门套上鞋套，打量一圈：“晚饭吃了吗？”
她记得宋春序可是外卖小能手，但现在室内却没见到外卖包装。
“在路上呢。”
她说完这句话后，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宋春序觉得今天的梅旎有些怪，摸不清又发生了什么，只能陪着她一起沉默。
梅旎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坐下，她的左手放在桌上，一下下地轻叩桌面，像在思索什么。
宋春序心头涌上不安。
终于，梅旎开口了。
她转过头来，微微偏着脑袋斜视，声音却是冷彻的，似笑非笑道：“季家给了你什么条件？”
心蹦上嗓子眼。
宋春序弱着声开口，有几分无力：“我……我只是……”
“只是家里太穷，需要钱，对吗？”她笑了起来，有几分悲凉漫出来。
“来的路上，我找人打听了一下你家的情况。在镇上盖了大别墅，买下几家店铺，每个月坐着数钱就行。”
“而你的弟弟……就在这个夏天，以倒数的分数被市里最好的职高录取。”
“听起来确实不错，季家给你的条件也够好。”她的呼吸重了几分，笑得越发浓重，“可是春儿，我待你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她在心里回应道。
宋春序永远难忘第一次见到梅旎的场景。
那天，她拿出压箱底的、最体面的衣服前去应聘明星助理，走进金碧辉煌的京皇娱乐公司，看到其他打扮艳丽、履历丰厚的竞争对手，才知道自己有多大意。
完了，她想。
这份工作是那个人推荐给她的，她本就没抱什么期望，奈何工作待遇实在丰厚，就生了想要侥幸捡漏的意思。
因为家里……实在是穷的揭不开锅了。
中风瘫痪的奶奶依靠着还要养小儿子的母亲，父亲每天做三份工死撑家里的开支。
她是家中长女，存了想出来挣钱的心思，这才孤身一人来到落京市。
她想逃，奈何脚粘在地上，像扎了根一般迈不出去。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工作人员唤她的名字。
其他人齐齐地望过来，看得她头皮发麻。
没办法了，试一试吧。就进去站一下回答几个问题就行，又不会死。
她这样自我宽慰着。
走进去，腿差点一软跪在地上。
不大不小的房间，只有一张长桌，一个椅子，对面齐齐坐了三个人。
坐在中间的少女，披着粉红色的头发，眉心画着花钿，穿着一身质料上佳的裙衫，脸上带着一种未经人事的纯真，眼眸晶莹澄澈如同月色下含露的花朵。
宋春序认得她，她便是今天的主角，明星本人，出道便红得发紫的京皇新星——梅旎。
一种叫做自卑的情绪破土而出，探出新芽冒了出来。
面试官念着她的履历：“宋春序，十九岁，初中毕业的学历，做过传单员、洗碗工、饭店服务生、家政……”
旁边的经纪人林眠皱眉：“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这样的人都能混进来应聘了？”
面试官闭嘴，讪讪笑着。
她抠着手，头也低低垂下，不敢多看这些贵人一眼。
然而，少女却像来了兴趣般，好奇地问她：“为什么做过这么多职业？”
宋春序一愣，小声答复：“……因为我只能做这些。”
少女“哦”了一声，拿过她的资料随意翻了翻，拍在桌上：“那就她吧。”
宋春序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幻听。
旁边两个人闻言也是一惊，想要劝阻她。
林眠道：“妮妮，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你是第一次找助理，难免会有人浑水摸鱼……”
少女不耐烦打断道：“我自己心里有数，我就要她。”
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在宋春序胸口热了起来。
她望着那个女孩子。全身上下透着华丽和贵气，却没有半分盛气凌人，稚嫩的眉眼化着鲜妍的妆容，望过来时眉眼上挑，像华贵的精灵般。
她起身，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来，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春儿，你好啊。”
……
“春儿？”
梅旎唤她。
宋春序回过神，对上那双眼睛。
她知道，梅旎要的只是一句原因。
她即便知道了真相，也想听听自己是怎么说的。
但这些事……从来不是一句说明可以解决的。
“抱歉，小姐。”宋春序轻声道，有几分无力，“他们……是在我刚到您身边入职时，便找上我的。”
“要求我每个月上报一次您的行踪，见了哪些人、做过什么、心情如何……”
宋春序一顿，及时补充道：“但是您放心……您离开京皇后准备的那些事情，我从未跟他们透露过。”
这在梅旎意料之中。
她专程跑这一趟，也是为了亲自确认这件事。
要是被季扶砚知道她的小动作……她还不如现在就收拾行李连夜跑到国外去。
听完这些，梅旎起身，没什么留恋地走向门口，一边说道：“待会我让人把解聘合同发给你，这事算我违约，该给你的一分不会少。”
“……好。”
“明天就不用来了，之后找工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发消息。”
“……好。”
梅旎穿好鞋子，打开门，头没有转过来：“那我走了，再见。”
“……”
不等她回应，门再度被关上。
只留给她一个人满室的死寂。
宋春序站在原地，身体一点点地泄力。
她其实知道，早就会有这么一天的。
就在这时候，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屏幕亮起。
宋春序一喜，忙跑过去点开，看到发信人，心里又再度落空了。
【老地方见。】——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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