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车，等候在旁的管家送上花束，笑着说：“小姐，恭喜您得奖。”
望着打扮绅士的中年男人，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慈祥和蔼，梅旎还有几分恍惚，
深呼吸一口气，洋式花园里飘满不知名的花香。眼睛投过去，白漆洋楼下，点点路灯连缀成排，像是在引着她走进大门。
回过神，想着毕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梅旎朝他微笑：“尚叔，最近身体还好吗？”
管家笑着开始和她寒暄，两人慢慢走着。
到大门处，管家动作标准地拉开门，请梅旎进去。
瞧着他这个动作，几帧压在心底的画面浮现。
忘记了是几年前，季扶砚一首知道她不喜欢季家老宅的肃穆敦重，便特意买下她喜欢的这片郊区地皮开发别墅区，将位置最佳的那套记到她名下作为生日礼物。
当时她高兴得快要上天，拉着他讨论装修风格，连换好几个设计团队，小到每一个家具、每一块地砖都是她精心挑的。之后季扶砚也常常留宿在这。
后来……后来她撂着这套房子不住，宁愿待在酒店。倒是季扶砚，每次回到落京市都要来这里。
唯独只有这一次，强制性地将她带回这里。
呼吸颤了几瞬，梅旎抬腿走入。
几乎是在她的身体刚放进去的瞬间，身后大门关闭，一声沉重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玄关。
感应灯自动亮起，白幽幽的光落下来。
房间里漫着清冽的香，并不浓郁，却也让她瞬间像陷入熟悉的沼泽般，动弹不得。
茶香？柠檬柑橘？还是雪松？
她己经不知道他会用什么香水了。
这时，一声轻浅的声响扰动她的思绪，干脆的嘀嗒声，像是有人在拨动打火机。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一定是他。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夜晚。
梅旎逼迫自己不再逃避，僵硬地换鞋、穿上拖鞋、绕过玄关、穿过长长的玻璃回廊，走到客厅。
夜色深重，连空气也躁沉，偌大的空间轻响他们二人的呼吸，如同晚风侧身穿过。
梅旎看见角落燃着一盏蓝色的手工蜡烛，芯火幽幽，花纹墙纸上隐隐映着男人跳动的侧影。她慢慢转过去，依稀辨得男人锋利的下颌线，独留一双锐亮的眼，早早地锁住了她。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疲惫，仍透着不留拒绝的意味，只是说：“过来。”
一秒、两秒……
梅旎发现自己并非想象中那般抗拒，身体像被磁吸，没多久便松懈垮阵，一步步地走近他。
还差几步的距离时，男人突然起身，一把揽过她的身子，两人双双跌落软皮沙发。
他还是将下巴扣在她的肩上，侧过头，唇瓣与脖颈一线之隔，气息若即若离。
梅旎僵硬的身体却是很快松展开，像是适应了他的触摸，柔软几分。
怎么这么不争气！梅旎有几分懊恼，现在倒好了，推也推不了。
时间虚化，他们长久地维持着这个姿势。
首到察觉到她的不适，季扶砚轻笑一声，慢慢抬起头，后移几寸。手却是一点点地抚上她柔软细嫩的颈后，双指轻捏。
他像是在细细这一片肌肤，声音低沉几分：“玩够了吗?”
玩？
梅旎清醒几分，对上他的那双眼，明明是如此冰冷、沉郁的一个人，此时眼里的雾色如同浸满陈墨，她看不清。
她幼时还认真想着，砚哥哥的眼睛到底是什么眼型呢？
狐狸眼？眼尾没那么纤长。杏眼？又不是特别灵动。桃花眼？她分辨不出来怎样才能算是像桃花瓣。
可她就是觉得，砚哥哥的眼睛是她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不会有之一。
而现在……
梅旎冷笑，也不装了：“你什么意思？玩？我玩什么了？”
嗯，性子比起以前更加过犹不及。
季扶砚心里舒坦几分，温声道：“今晚这个奖，拿得很开心？”
“关你什么事儿。”
“就因为……我是你的上一任老板？”眼前这人竟还认真地跟她说起来，“我总要了解了解，以前的优秀员工跳槽了，过得好不好。”
梅旎撇嘴：“矫情给谁看啊。”
……嘴巴还是厉害。
季扶砚有几分无奈，手摸着她柔软的黑发，就像为小时候的她梳头发般细细打量着。过后，才幽幽道，“当初不是那么想考文娱学院么，怎么说退就退了？”
梅旎心口猛地一跳。莫非这人知道什么？
她压下剧烈的心跳，面上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怎么，季老板又要关心前任员工？”
季扶砚打量着她的神色，唇皮轻掀，像是淡淡笑了下，又说：“换个理由吧，照顾你十年的领养人有用吗？”
十年。
日子没经得起细数，连她也很久不再去数究竟过了多久。乍听只是两个字的词，可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少十年？
一整个十年啊，全耗在他身上了。
梅旎下意识愤愤地打掉他的手，轻嗤：“你还不如再领养一个！”
今晚耗的时间差不多了，她见好就收，几下脱离男人声息的桎梏，即刻起身：“您要是没什么事，我也就不陪您继续莫名其妙了。都是中年人了，早些睡吧。”
中年人……什么话儿。
看着她丢下这些话便一溜烟跑上楼的身影，季扶砚还觉着有几分好笑。
角落的蓝色蜡烛燃尽，客厅在顷刻间陷入沉冗的黑幕中。这是她当年亲手做的、送给他的最后一盏。
良久，他摁下手边小茶几上内置的一处按钮。
很快，尚逾青快速走进来，鞠躬道：“季先生。”
“说说，最近什么发现。”
尚逾青的面色更加肃正：“我们查到，三号候选人背后突然多出来的候选资金来自一个叫‘代号M’的账号，最近一次登陆端有异动是在A国。”
“A国？”
“是，西州洋那边的一个岛国。”
“继续查吧。”季扶砚仰躺在沙发上，手指间翻转着打火机，“还有……”
“叫林眠收了她那点手段，别出来丢人现眼。”
尚逾青闻言，迟疑道：“那么小姐那边……是否还需要派人暗中盯着？”
一声轻哒，打火机被重重按下，火焰窜起，跳跃间硕亮男人眼底的暗色。
“没必要。看紧宋家那几个人，让她那个小助理明白……什么才是她该把握住的。”一顿，他似是忽地想起什么，“阿尚，你跟着我有多久了？”
尚逾青回答的毫不迟疑：“十五年。”
“十五年……那你该知道。”季扶砚丢了打火机，“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没事就总交给我一些鸟养，养久了便叫我将鸟做成标本。……后来，我倒是喜欢做些蝴蝶标本。”
“尤其是，看着蝴蝶多不容易破了茧、自以为能自由飞高、再等她坠落的时刻。”
“阿尚，你说，我该不该找间大的标本室？”
……
得益于别墅的隔音效果，梅旎一进卧室反锁上门，便瘫在床上睡着了。
这张床还是依着她最喜欢的款式设计，松松软软，还有阳光的气息。
意识蒸发前，她还模模糊糊地想，要是宋春序在这肯定会将她扯起来卸妆洗脸……
可她真的太累了。先睡会吧，就一会。
风声拍打落地窗将她惊醒。
梅旎下意识伸手摸手机，一看，没想到己经是早上十点。
窗帘大敞，晨光乍泄，昨夜的花香淡了些许，如同一场旖旎的幻觉。
而手机上，不停弹跳消息。
助理的、经纪人的、圈内其他人的……
看到吴芯转发的链接，她眼皮一跳。
这人没带一句解释，发来的链接是一条帖子，短短一个多小时破十万赞。
标题看着神经兮兮的。
——【坐标落京大学！给家人们五分钟！我要知道这男的全部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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