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上。
孙涛灰头土脸，泥巴也就算了，一股子腥臭味，从他身上自内而外的散发开来。
不仅是他，整个一营的士兵，就没有不臭的。
“呸，呸，陆璟安是疯了吧，把我们一营的战士，当日本人打啊，又不是真正的战场，有必要吗！”孙涛见过疯的，就是没有见过这么疯的。
唐毅站在一边，还算是干净，但其中的苦楚，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腿上和背上，估计青了好大一片。
但，他并没有怨言，谁让自己老娘，当着正主的面，开始编排人家媳妇。
“好了，我们技不如人，加紧训练！”唐毅高声喊道：“一营的战士，午饭前，越野急行军二十公里，出发！”
“是！”众战士听令，齐声应道。
孙涛一个人站在风中凌乱，这是什么节奏，要他老命的节奏！
想归想，看着冲在前面的战士，孙涛身为一营的政委，自然不能落下。
罗宇等人，站在树荫下，脸上再多的泥泞，也遮盖不了笑意。
“陆副团，咱就是说，唐毅怎么得罪你了，一点情面都不对方留。”说完，用身体拱了拱身边，没有情商的男人：“都是一个团的战友，你这样，不担心，唐毅在团长面前打你小报告。”
“他，不是那样的人。”一句话，成功堵死罗宇的话。
罗宇只能讪讪摸摸鼻子：“唐营长，不是会打小报告的人，那个孙涛，可不是大气的人，你等他跑完回来，估计又要堵在团长办公室门口抱怨，你虐待战友，不团结。”
“我是为他们好。”陆璟安，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灰尘，大跨步离开。
“哎……”罗宇回头看看身后，还在比拼的战士：“你不等着看谁胜出？你这个副团，也太不负责了吧？”
“姚志辉，胜。”陆璟安头也不回，应道。
还想反驳什么，便听到身后战士呼喊道：“姚连长胜了，姚连长第一，姚连长无敌！”
罗宇：“……”
军属院。
袁珍气呼呼，站在门口抱怨：“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昨天下午，干什么去了？问你家煞神，也不回答，喊你，你又不在家。”
“哦，哦，我睡午觉，睡熟了，没有听见吧？”沈知夏，心虚的东张西望。
想要赶紧找个话题，转移一下。
“哼！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如果不是你，我家儿子，现在还是大官……你儿子不就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现在好了，咱们一家，都回去种地，你儿子将来也不会有大出息，你满意了。”
“那么多人，都死在船上，怎么轮不到你去死……”王婆子，手里的大包小包，都往一个弓着身子的女人肩膀上挂。
女人，像是一块木头，随意任对方打骂，使唤。
王小宝，跟在王婆子身后，哭闹：“奶 ，我不要回去，我要吃肉，住大房子……”
“哼，吃肉，住大房子，等我们回去，你连肉汤，都喝不上，你爹的工作没了，家里的地，都荒废那么多年了，我们一家西口，回去喝西北风吧。”
听到奶奶说，没有肉吃，王小宝一屁股坐到地上。
死活不起来，闹着要吃肉。
王婆子站在门口，冷眼看了一眼女人：“你是死人，还不赶紧把你儿子包起来，耽误了回去的车票，看我不撕了你！”
女人，这才木讷的走了过去，只是她蹲下的片刻。
身上的行李，首接砸到王小宝身上。
痛的王小宝，也不用人扶，一咕噜爬起来。
对着田翠花，猛然一推，整个人倒仰在地上。
此时，沈知夏和袁珍，才看清楚，田翠花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刺了一个梅花的印记。
梅花花型方正，颜色绚丽，但，也没有人会把这么明显的图案，放在脸上。
看到有人，脸上的惊讶和不解，田翠花，顾不得手上擦破皮，捂上半边脸。
“这是，怎么了？王婆子，不是说你儿子儿媳离婚了吗？这……她，怎么又回来了？”
“这脸上，怎么回事？王婆子，该不是原来想要攀上高枝，逼翠花离婚的吧？”
“你们家，也是造孽，离婚就离婚，做什么糟蹋人家姑娘？”
“就是啊，这脸上这么大刺青，跟解放前的奴隶一样，你们家真是造孽，怪不得，你们儿子也被退伍了，活该！”
王婆子，对别人怎么说田翠花，无所谓。
听到有人说她儿子，立马不乐意：“你们，放什么屁话，她自己不中用。”
“我们，给她买了回老家的火车票，花了整整十五块钱。”
说到这里，王婆子矛头指向地上的田翠花：“是她，她自己又笨又蠢，被人骗了，卖到窑子里，关我儿子什么事情，关我们王家什么事。”
“你们不懂，不要瞎说，当心烂了你们的舌头，死了下拔舌地狱！”
在场的众人，完全没有想到，田翠花离开家属院，居然被卖到那种脏地方。
看田翠花的眼神，变了又变，从同情到冷漠，再到嫌恶。
有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想要往前凑，被大人拦下来。
吓唬道：“别过去，有脏病，过去就没有命了。”
蜷缩坐在地上的田翠花，浑身一掷。
低着头，偷偷看向身边的儿子，试图想要解释：“小宝，娘……”
“不要，我不要死，奶奶。”王小宝不懂事，但，大人的话，他是能听得懂。
见到田翠花伸过来的手，捡起地上的石子，砸了过去：“不，你不是我娘，我娘是漂亮的，方芳阿姨……不是你这个丑八怪……”
小孩子的话，是真实的，也是无情。
田翠花听了自己儿子的话，眼神从迷离，到震惊，再到悔恨。
最后化为一把利刃，看向王婆子：“不是，不是的……”
猛然站起身，扑向曾经的婆婆。
田翠花再怎么懦弱，也是身强力壮的中年女性，在老家也没有少做粗活，力气不小。
很快，就把王婆子压在身下打：“是你，是你骗我离婚，说小宝有个好前途，离婚证是假的，让我回家，每个月给我二十块钱生活费，火车上的人贩子，也是你们找的。”
“唔唔……”王婆子，到底年纪大了。
被田翠花压着，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呜呜咽咽嘟囔着什么。
田翠花双眼猩红，手上的力气，一次比一次大。
“看什么，赶紧救人啊。”沈知夏，第一个反应过来。
拉着袁珍，上前帮忙，期间还喊着看热闹的嫂子一起帮忙。
“军属院，出了人命，咱们看着，都跑不掉。”
“可……她有病，会死人的！”几个嫂子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想帮忙。
沈知夏无语，这么几分钟，谣言就从一个刺青，到有传染病了？
“没有，她骗人的，如果田翠花有传染病，早就死了，哪里能生龙活虎的。”
即便，她这么卖力的解释，仍然有人像风一样离开。
不过，也有一两个年纪大的嫂子，上前帮忙，终于把两人分开。
沈知夏和袁珍，拽着红了眼睛的田翠花。
王婆子，被另外两个嫂子拽着，身上的衣服，虽然完好，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子还往下流着血。
指着田翠花的手，颤颤巍巍，眼神躲避。
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架势。
“冷静，田翠花，你即使要了她的命，也改变不了过去，另外，你还有儿子要养，他己经被养歪了，但他年纪还小，慢慢教养……”沈知夏也懵了，看向王小宝躲在一边，事不关己的样子。
转了话题：“这个指望不上，你还可以再生一个，王军耽误了你的上半生，你总不能把下半生，也搭进去。”
“是啊，想想你的爹娘，他们养你长大，也不容易。”袁珍急忙跟着点头，她看人打架，再正常不过。
但，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还是第一次见。
“呵呵……我的下半辈子，是的，我还有我爹娘，我还要给她们养老送终！”
提到她的爹娘，田翠花，眼里明显有了光。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次跟婆婆到锦县来。
以为是享福的，差点把命搭进去。
自嘲笑道：“如果，不是被部队的人找到，我这辈子，都扳不倒他们，王军这对渣男贱女，逍遥法外，凭什么，我就要活着回来，那个女人是敌特，还嘲笑我是黄脸婆，哼……我偏不，我就跳船，才捡回一命……”
“还想让我，去港市给她们赚脏钱，呸！看我不端了她的老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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