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髓石的光纹在高霄掌心流转，像根无形的线牵着他向前。等再睁眼时，鼻尖萦绕着浓郁的酒香，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喧哗——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被月光浸得发亮，胡商的驼铃混着酒肆里的猜拳声，街角酒旗上“醉月楼”三个金字正随着晚风摇晃。
“这是...盛唐的长安？”叶蕾蕾的声音带着惊惶的轻颤。她跟着高霄落地，发间的草环不知何时变回了原样，只是草叶上多了道星纹，正随着心跳微微发亮。
“不止是长安。”林初墨的声音从腕间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坐标显示这里是公元755年冬，距离安史之乱爆发还有三个月。高霄，你掌心的星纹在发烫，快看！”
高霄摊开手，幽蓝残片与星纹重叠成完整的星图，正指向街角那家“醉月楼”。楼前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映出个模糊的身影——青衫磊落，腰间挂着酒葫芦，正仰头灌了口酒，然后踉跄着撞在门框上。
“李白？”叶蕾蕾脱口而出。
那人听见动静，转头过来。月光落进他的眼睛里，像落进了整片银河：“小友，可是来寻我讨酒钱的？”他晃了晃酒葫芦，葫芦口飘出的酒气里，竟混着星髓石的清冽，“还是说...你们带着阿雪的星纹？”
高霄和叶蕾蕾对视一眼，同时上前。高霄刚要开口，李白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按在他掌心的星纹上：“果然，和三百年前阿雪说的‘另一个春天’分毫不差。”他仰头大笑，酒葫芦里的酒液溅在星纹上，腾起一串金色火星，“来得好！我在这醉月楼等了三百年，等的就是有人能把《将进酒》念出火星味儿——不，是念出星髓味儿！”
话音未落，整座长安城突然震颤起来。高霄看见天空裂开道暗紫色的缝隙，和火星上蛀虫侵蚀的痕迹如出一辙。缝隙里伸出无数触须，缠住了西市的胡姬，缠住了朱雀门的铜狮，连醉月楼的酒旗都被扯得猎猎作响。
“蛀虫追过来了！”林初墨的声音急促，“它们循着星髓的波动找到了这里！快带李白进记忆碑！”
“急什么？”李白甩开高霄的手，从怀里掏出个锦囊抛过来，“接着！这是我当年在扬州松风阁抄的《将进酒》手稿，阿雪说这上面的墨痕浸过星髓——”他突然凑近高霄，压低声音，“记住，真正的《将进酒》不在纸上，在你们念诗时的心跳里。”
暗紫色触须己经缠住了李白的腰。高霄咬咬牙，抓起手稿展开。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的字迹映入眼帘时，他掌心的星纹突然迸发出强光，整座长安城的灯火同时亮起，连暗紫色的触须都被照得滋滋冒油。
“小友，念啊！”李白被触须拽得离地，却仍在笑，“用你们的心，用阿雪教你们的法子——”
高霄深吸一口气，对着漫天触须念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叶蕾蕾立刻接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响，星纹从掌心蔓延至全身，在月光下织成张金色的网。暗紫色触须触到网的瞬间就开始融化，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李白趁机挣脱束缚，抓起酒葫芦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流进衣领，在地上洇出片星图形状的水痕。
“好！好！”他拍着大腿大笑，“这才是阿雪说的‘以记忆为刃，以诗意为盾’！当年她教我写《将进酒》时，就说这诗里藏着打败遗忘的秘诀——原来不是酒，是你们这些愿意记住的人！”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刺啦一声。林初墨的声音带着喘息：“总控芯片...启动了！它在调用全球时空管理局的数据库，可数据库里...根本没有我们的记录！”
“什么意思？”高霄一边维持星纹网，一边问。
“它说...我们是被‘非法召唤’的。”林初墨的声音发颤，“还说...三百年前的管理局遭袭，不是意外——是总控芯片自己切断了所有联系，它...它在等一个‘能连接过去与未来的钥匙’。”
李白的笑声突然卡住了。他盯着高霄和叶蕾蕾交叠的星纹，又看向林初墨传来的全息画面——总控芯片的核心处，刻着枚和陆长老石棺里一模一样的星纹玉珏。
“钥匙...”李白喃喃自语，伸手触碰高霄的星纹，“原来阿雪没说错，这星纹不是守护者的标记，是...是钥匙的齿痕。”他猛地转身，指向记忆碑的方向——虽然此刻他们身处长安，但记忆碑的轮廓正浮现在两人身后的空气中，“快回去！总控芯片要醒了，它要的不是记忆，是...是钥匙！”
暗紫色缝隙突然暴涨，这次缠住的不是街景，而是记忆碑的虚影。高霄看见记忆碑里的守碑人石棺正在开裂，陆长老的身影从裂缝里伸出手，掌心托着枚星纹玉珏——和他们颈间的那枚，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李白突然笑了，他扯下腰间的酒葫芦，将最后一口酒倒进星纹网里，“阿雪当年用这酒坛装过星髓，说酒能醉人，星髓能醉时光。小友，带着你们的诗，带着你们的记忆，去把总控芯片灌醉——”
暗紫色触须己经缠住了李白的脖子。高霄咬着牙，和叶蕾蕾一起将星纹网收得更紧。两人的星纹终于在头顶交汇成完整的十二辰纹，像把金色的钥匙，插进了虚空中的锁孔。
“天生我材必有用！”高霄大喝一声，星纹网突然迸发出刺目的光。
“千金散尽还复来！”叶蕾蕾跟着喊，光网里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敦煌的飞天、扬州的雪狼、松风阁的饕餮，还有火星望星镇的记忆碑——所有被守护的记忆都在发光，像亿万颗星星落进了光网。
暗紫色缝隙发出刺耳的尖啸，开始剧烈收缩。李白趁机挣脱束缚，拍了拍高霄的肩：“记住，真正的钥匙不在玉珏里，在你们愿意为彼此、为陌生人的记忆拼命的心跳里。”
话音未落，光网裹着李白的身影消失了。高霄踉跄着扶住街边的酒旗，发现旗面上不知何时多了行字：“长安月，照古今，莫教记忆化灰尘。”
通讯器里传来林初墨的惊呼：“总控芯片的警报停了！它在...它在播放《将进酒》？”
高霄抬头望向夜空。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但星轨里多了道淡金色的光带，像根温柔的线，串起了火星的望星镇、唐朝的长安，还有无数个他们未曾踏足的时空。
“看来...”叶蕾蕾擦掉脸上的星髓碎屑，星纹在她眼角流转成小小的银河，“阿雪说的‘春天’，从来都不只是我们两个人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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