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秋初,风渐凉。
余浪一行人历时七日,风尘仆仆,归至都门。
他未曾停歇,首入西六司,随即带着赤岭密卷与李承离遗书,踏入内阁西阁厅,亲呈兵部、都察院、工部三路主事。
那日,朝阳初升,阁中群臣齐聚。
沈飞舟尚未归位,代其主持的是兵部尚书范继衡,一位号称“铁面书生”的老臣,行事谨慎,素与火器制派理念不合。
厅中案后,范继衡面无表情,手持火器图纸残页,冷声道:
“火器流入山野,是谁之责?”
“若无兵部审批,何来火器图?”
“今‘引火营’之患未除,反使江湖械斗引出朝中黑手,岂非内火外焚?”
余浪上前一步,神色不动:
“范尚书之言,似将火器泄密归咎私司?”
“可图纸所出,乃内廷‘整编图’,非我所绘、非我所刻。”
“请问——此图交予谁人?由何人监印?若非兵部之责,难道是……在下盗之不成?”
范继衡眯起眼睛:“余大人言重。”
“但火中私司自成立以来,曾三度借用工部兵匠,西次调阅边军器库,皆无归档明记。”
“你欲守火,朝廷欲平火。”
“可你此行,却引来一地民兵火起、图纸失守、沈阁受伤。”
“你说,该如何评判?”
厅内气氛一时紧绷。
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乔本初在旁冷声开口:
“余大人所言虽义烈,然言者无据。”
“今沈阁卧病,无法对质。图纸失,罪责难分。”
余浪转头,忽道:
“沈阁虽卧榻,然‘护图信札’却犹在。”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秘奏,原是沈飞舟半夜托私司密探送至的亲笔文书,封面龙纹火漆未破。
当众启封:
“图纸交出前,己知遭盯。范尚书提议存工部档,却未提交接流程。”
“行至尚书房外,遇东厂使节——金涂侯。”
“而今图失,人刺,惟余知真事,不得不留命再证。”
“余浪,必得替我查清。”
厅中哗然。
“东厂?”
“东厂插手火器之事?”
范继衡面色铁青,猛地起身:“此信真伪尚未可知!岂容私人密札扰乱朝堂!”
乔本初也皱眉:“若言东厂涉案,当有东厂亲承,否则扰乱朝纲。”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尖锐太监嗓音:
“东厂提督金涂侯奉命到!”
众人齐看,只见一名身穿飞鱼服的瘦削中年男子,迈步入厅,神色从容,举止洒脱,正是东厂掌印太监金涂侯。
他微微一笑:
“听说诸位在议火事?奴才正好来补一笔。”
“那夜,沈阁确曾到访尚书房,我人亦在。”
“图纸?奴才确实见过。”
“不过……”他笑意微冷,“那图并非沈阁一人绘成,其初稿出自——工部火器图司匠官林渊。”
厅内再次哗然!
乔本初沉声:“林渊乃匠官,焉敢插手军机?”
金涂侯挑眉:
“可林渊说过,阁下亲自核图,并盖印一枚‘都察院御览’印章。”
“图失前两日,他便出京至江南,再无音讯。”
乔本初面色微变:“此事我并不知情。”
余浪这时开口:
“既如此,臣请——”
“启内审之令,派火中私司协查图案失事,查林渊,查尚书房印信往来,查内廷文移。”
“并请陛下准,三日内开一次密案听证,由御前一裁。”
厅中众人各怀鬼胎。
范继衡不语。
乔本初冷笑:“若余大人真能破案,乔某自请削职谢罪。”
金涂侯笑得意味深长:“查吧,火中私司的诸位,我东厂……也想看看,谁把火烧得太大了。”
当晚,余浪回至私司府中。
风雨夜,灯火昏黄。
他披衣独坐,望着案上那封《火国孤志录》,沉默良久。
窗外风声似火,旧纸泛黄,他忽然想到李承离曾在那遗书中写的那句:
“火若不止为战,当为乱世之光。”
他喃喃自语:
“但若光落在错的人手里,就不再是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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