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湘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茶几上的花瓶。水晶玻璃碎了一地，就像她此刻崩塌的世界。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林岳缓步走近，最终在祁湘面前蹲下，递来一块手帕。
“因为你有权知道真相。”他的语气几乎称得上是温柔，“更重要的是...你有选择的权利。”
祁湘心里不住的冷笑着，告诉自己真相，然后又将自己塑造成伟大的救世主吗？真是老掉牙的套路。
不过如果自己现在是原主，恐怕真的就要被他打动了。
祁湘没有接手帕，而是转而将演技发挥到了极致。
她看着自己的倒影在碎玻璃中分裂成无数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表情——困惑的、痛苦的、愤怒的……
“选择？”
“留在顾倾颜身边继续当实验品，或者……”林岳的声音压低，“来黑塔，我们可以帮你恢复所有记忆，给你真正的自由。”
祁湘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林墨染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自由？”她慢慢站起身，碎玻璃从裙摆上簌簌落下，“林先生，您是不是忘了……黑塔最出名的是什么？”
林岳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是人体改造啊。”祁湘轻声说，“换言之，我凭什么相信你？凭什么信有那场车祸？我就算加入了你们，又怎么保证不会被你们当成实验体？”
房间陷入死寂，林岳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没想到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祁湘还能保持冷静。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彻整栋大楼。
“顾倾颜来了。”林墨染看向监控屏幕，声音发紧。
林岳迅速恢复了镇定：“没事，按计划进行。”
他最后看了祁湘一眼，“记住，黑塔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父女俩离开后，祁湘慢慢走到落地窗前。
下方中庭己经乱成一团，穿着黑塔制服的人员正在西处奔逃。
而在混乱的中心，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手持长刀，所过之处血花飞溅。
那是顾倾颜，却又不是祁湘熟悉的顾倾颜。此刻的她眼中没有温柔，只有近乎疯狂的杀意。
当顾倾颜踹开会客室的大门时，祁湘依然站在窗前。
她缓缓转身，看见那个总是优雅从容的大小姐此刻浑身是血，白大褂被染成了暗红色，长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
“湘湘……”
顾倾颜的声音在发抖。
她手里的长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金属与大理石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下一秒，祁湘就被死死按在了墙上。
顾倾颜的手掐着她的脖子，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喉骨。
“他们都告诉你了对吧？你都知道了？”顾倾颜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一般，“你也要离开我是不是？”
祁湘没有挣扎，她能感觉到顾倾颜全身都在发抖，掐着她脖子的手既像是要杀死她，又像是害怕她消失般死死抓着。
“说话啊！”顾倾颜嘶吼着，眼泪砸在祁湘脸上，“你是不是也怕我了？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怪物？！”
【救赎进度剧烈波动中——】
祁湘的视线开始模糊，缺氧让她的眼前出现黑点，但她依然艰难地抬起手，轻轻覆在顾倾颜掐着她的那只手上。
然后，慢慢引导着那只手向下移动，最后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倾颜……”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知是因为无力还是过于平静。
“你听……”
顾倾颜的手掌下，那颗心脏正在疯狂跳动。
“它在为你跳得这么快……你知道为什么吗？”在顾倾颜呆滞的目光中，祁湘的眼泪终于落下，“我在怕啊……怕你信他们……不信我……”
顾倾颜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松开手，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为什么……”她的声音支离破碎，“为什么知道了这些……你还不逃？”
祁湘剧烈咳嗽了几声，站起身，向前一步，又一步。
她的脚步很轻，却像是踩在顾倾颜摇摇欲坠的心上。
“因为……”她伸手抚上顾倾颜满是血迹的脸，“我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你是什么样的人。”
顾倾颜的瞳孔剧烈收缩。
“实验室里的倾颜，拿着记忆编码器的倾颜，还有……”祁湘的指尖擦过她眼角的泪，“现在这个满手鲜血的倾颜……”
她突然用力把顾倾颜拉进怀里，紧紧抱住这个颤抖的身体。
“都是我的倾颜啊。”
顾倾颜在她怀里僵住了，片刻的死寂后，祁湘感觉到肩膀处的衣料被温热的液体浸透。
“对不起……对不起……”顾倾颜的声音闷在她颈窝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我不该瞒着你……我只是……太害怕了……”
祁湘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怕我想起来？怕我离开？”
顾倾颜在她怀里点头，发丝蹭得祁湘下巴有些发痒。
“傻瓜……”祁湘叹了口气，“你忘了吗？那天在实验室醒来，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
她捧起顾倾颜的脸，首视那双哭红的眼睛：
“我就说过，这辈子跟定你了。”
顾倾颜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死死抓着祁湘的衣襟，像个迷路多年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我不会再瞒着你了。”她哽咽着说，“所有的事……我都会告诉你……”
祁湘笑了。
“倾颜，你忘了我们上次的约定了吗？你的任何秘密，如果你不愿意说，我都不会强迫的。”
顾倾颜再次怔愣住，然后泪如雨下。
"不过……"她指了指顾倾颜身上的伤口，“我们是不是该先处理下这些？”
顾倾颜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血迹，她擦干眼泪，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大部分……不是我的。”
“那也……”祁湘的话突然停住。
她的视线越过顾倾颜，看向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林墨染。
林墨染手里拿着枪，脸色异常冰冷。
“真是感人的重逢。”她的声音在发抖，“可惜……”
枪口缓缓抬起，对准了顾倾颜的后心。
“一切都结束了。”
祁湘的反应比思考更快，她猛地转身，把顾倾颜护在身后。
砰！
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祁湘等待着疼痛降临，却只听到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
她睁开眼，看见顾倾颜不知何时己经挡在她面前，手里的长刀精准地挡开了子弹。
啧啧，冷兵器挡子弹，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发生了。
“湘湘，退后。”顾倾颜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可没说过需要你来保护我。”
林墨染的枪掉在了地上，她看着顾倾颜，眼中的情绪复杂得难以解读。
“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她苦笑着后退，“父亲说得对……感情只会让人变得软弱……”
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只留下一句飘散在空气中的低语：
“祁湘……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顾倾颜还想去追，却被祁湘拉住了。
她的脑海里还回荡着林墨染的话。
自己会后悔吗？不知道，只管放手去做就好了，尽人事，听天命。
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火灾预警。整个黑塔大楼开始紧急疏散。
顾倾颜拉起祁湘的手：“我们走。”
当她们冲出大楼时，夜空正飘着细雨。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冲淡了血迹和泪水。
祁湘突然停下脚步。
“倾颜。”她轻声唤道。
“嗯？”
“下次……”祁湘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不要再一个人扛着所有事了，好吗？”
顾倾颜的睫毛上还挂着雨珠。她沉默了很久，终于点头：
“好。”
雨越下越大，但相握的手却越来越暖。
她们都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秘密还没有完全揭开，黑塔的阴影依然存在.
但此刻，在暴雨中的街道上，两颗伤痕累累的心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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