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庭院里,针落可闻。
风拂过,卷起几片碎裂的冰晶,又悄然落下。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那个深深嵌入地里的人形坑洞,以及那个收回手掌,神情淡漠的男人身上。
黄文踱步,不快不慢,停在假山废墟前。
他低头,看着坑洞里气息奄奄的王玄境。
“这回,你要拿什么来保命?”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砸在每个王家人的心头。
“或者,保你的王家?”
坑洞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王玄境挣扎着,从碎石和泥土中爬出半个身子。
他哪里还有半点金丹老祖的风范,披头散发,半边脸颊高高肿起,印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嘴角满是鲜血与尘土。
他的金丹灵光黯淡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绝望,像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他引以为傲的修为,在这个男人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他毕生积累的威严,被一巴掌抽得荡然无存。
王玄境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想说话,却先咳出了一口混着内脏碎块的血。
“我……我的储物戒里……有【北海玄铁】、【千年血参】……还有一卷残缺的……天阶功法……”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乞求。
这些都是他压箱底的宝贝,任何一件拿出去,都足以在修仙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黄文面无表情。
这些东西,对他而言,与路边的石子无异。
王玄境的心,随着黄文的沉默,一点点沉入谷底。
他知道,这些世俗的珍宝,根本打动不了眼前这个怪物。
他必须拿出真正的,能够让对方产生兴趣的东西。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乱的脑海。
那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能有今日成就的根基。
“昆仑!”
王玄境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两个字。
“我知道一处昆仑秘境的入口!我能踏入金丹,就是因为在里面得到了一些奇遇!”
他死死地盯着黄文,这是他最后的筹码。
果然,黄文的脚步停顿了。
昆仑。
万山之祖,龙脉之源。
自古以来,便有无数神话传说与之相关。
黄文对这个地方,自然也抱有几分好奇。
他本就打算,等身边的人,比如叶家的丫头,有了足够的自保之力后,就去那些传说中的洞天福地走一遭,寻觅更高的风景。
昆仑,自然是首选。
只是没想到,灵气复苏之后,凡俗间的琐事反而越来越多。
总有那么些得了些许机缘便自以为天下无敌的蠢货,跳出来扰乱清净。
看来,是时候该彻底解决这些麻烦了。
杀鸡儆猴的“鸡”己经有了,但光杀一只,似乎还不够。
得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秩序。
黄文的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依旧古井无波。
他看着王玄境,抛出了一个让后者完全意想不到的条件。
“归附江南叶家。”
“什么?!”
王玄境猛地抬头,甚至忘记了身上的剧痛。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让我王家……归附一个江南省的地方家族?”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京城王家,传承数百年,在京城根深蒂固,是西大顶级世家之一!
叶家算什么?
在王家眼里,连提鞋都不配!
现在,却要让他,堂堂金丹老祖,带领整个王家,去给叶家当附庸?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冲垮了理智。
“不可能!我王家就算满门战死,也绝不……”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
王玄境剩下半边完好的脸,也迅速起来。
他整个人被抽得再次撞回坑里,眼冒金星,神魂震荡。
黄文收回手,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
“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他转过身,不再看那个己经彻底懵掉的王玄境。
他的视线扫过曹智,扫过叶家众人,最后落在那群噤若寒蝉的王家供奉身上。
“从今天起,京城西大家,该换个活法了。”
“王家,秦家,张家,李家。”
他每念出一个名字,那些王家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的野心,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他不是来寻仇的。
他是来洗牌的。
“我会一家一家地走过去。”
“听话的,留下。”
黄文的话语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志。
“不听话的……”
他顿了顿,没有把话说完。
但所有人都懂了。
不听话的,就是和刚才的假山,和地上的王玄境一个下场。
灭。
王玄境躺在坑里,脑子里嗡嗡作响。
屈辱、愤怒、不甘……种种情绪交织,最后都化作了彻骨的冰寒和无力。
他明白了。
黄文根本不在乎他所谓的昆仑秘辛,也不在乎他献上的那些宝物。
杀他,或者收服他,对黄文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归附叶家,不是对王家的惩罚,而是这个男人随手布下的一颗棋子。
王家,只是他整合京城势力的一个起点。
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反抗?
拿什么反抗?
连他这个金丹老祖都被人像拍苍蝇一样随意抽打,王家剩下的那些人,又能做什么?
家族的荣耀,百年的传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文不值。
“我……我愿意……”
王玄境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仿佛抽干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他低下了高傲了近百年的头颅。
黄文没有回头,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结果。
他对着手足无措的曹智摆了摆手。
“通知叶家,派人去京城,接收王家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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