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人群渐渐散去。
夕阳的余晖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也给这座冰冷的钢铁基地，镀上了一层虚假的温暖。
凌玄独自一人，走在返回宿舍的僻静小道上。
他手中依旧握着那柄木剑，粗糙的木质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得以沉淀。
江洱教官最后那句话，依旧在他脑海中回响。
“你的剑，能斩断一道诅咒吗？”
“能格挡一次作用于灵魂的攻击吗？”
不能。
至少现在的他，不能。
他前世的剑道，登峰造极，一剑可破万法。
那是因为他的剑，承载着足以碾碎规则的磅礴力量。
而现在，他空有剑心，却无力量。
胸膛中那颗纯粹剑心，是他最大的依仗，也是他最大的异常。
他需要一条路。
一条能让这颗剑心，在这个世界重新绽放出力量的道路。
这条路，无人走过，布满荆棘。
他并不畏惧。
只是心中，升起一股久违的紧迫感。
就在这时。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凌玄同学，请等一下。”
凌玄停下脚步。
他转身。
安卿鱼正快步向他走来。
少女的白裙在晚风中轻轻飘动，夕阳的光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清丽的脸颊上，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认真。
她在他面前站定。
两人之间，隔着三步的距离。
一个礼貌，又带着些许疏离的距离。
安卿鱼没有进行任何铺垫，首接切入了主题。
她的问题，像她调配的药剂一样，精准而首接。
“刚才在模拟对抗中，你是如何抵抗那种幻术影响的？”
她那双漂亮的凤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凌玄，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答案。
“我能感觉到，你的精神力并没有特别强大的波动。”
“但那些幻象，似乎对你完全无效。”
这个问题，比江洱教官的质询更加尖锐。
因为它首指凌玄最核心的秘密。
凌玄看着她。
少女的眼神很纯粹。
没有试探，没有算计。
只有一种近乎于学者般的，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与探究。
他当然不能说出剑心的秘密。
那不仅是他重生的根基，更是他目前唯一的底牌。
沉吟片刻，他选择了一个最简单，也最无法被证伪的答案。
“或许是我精神比较集中的缘故。”
“不容易受到外界干扰。”
这个解释，苍白无力。
任何一个经历过那场幻术的人，都不会相信单凭“精神集中”就能安然无恙。
安卿鱼闻言，秀眉几不可察地轻轻蹙起。
她当然不信。
这个解释，太过敷衍。
但她没有追问，也没有反驳。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凌玄。
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探究的意味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加浓厚。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
眼前的少年，身上没有那种狂暴的，外放的能量气息。
也没有那种经过系统修炼而形成的，沉稳的精神力场。
他就像一块被打磨得无比光滑的璞玉。
内敛，沉静，自成一体。
他的精神世界，仿佛是一片不起波澜的深湖，任何投入其中的石子，都会被那份极致的纯粹与稳定所消融。
这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状态。
与基地里所有依靠“神墟”和“戒律”来获取力量的人，都截然不同。
这份独特，让她感到安心。
也让她更加好奇。
沉默。
在两人之间蔓延。
晚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最终，是安卿鱼先打破了这份安静。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接受了那个敷衍的解释。
“是吗……”
“我知道了。”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凌玄能感觉到，她对自己身上那种“异常”的关注，并未因此消散。
反而像一颗被埋入土壤的种子，只待合适的时机，便会生根发芽。
这个看似清冷的少女，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更加敏锐。
凌玄的回答，没能解开她的疑惑。
但他身上那种不依赖于常规力量体系的沉稳与纯粹，却在她心中，留下了一道更深的印记。
一种莫名的，想要进一步了解的冲动。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不再是单纯的同学，也不仅仅是赠药之谊。
多了一层心照不宣的探究与被探究。
安卿鱼似乎也觉得继续站在这里有些尴尬。
她对着凌玄再次微微颔首，算是告别。
然后便转过身，迈着轻盈的脚步，沿着小道离去。
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小道的拐角。
凌玄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他着手中木剑的剑柄，心中并不轻松。
林七夜。
安卿鱼。
自己的异常，正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
他就像一个身处羊群中的异类，即便再怎么收敛自己的气息，也迟早会被敏锐的猎手所发现。
他需要尽快变得强大。
更需要，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有更深刻的理解。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现在怀揣着“剑心”这块无上至宝，却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匹夫”。
必须改变现状。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那栋在基地中显得格外宏伟的建筑。
诸神精神病院，档案图书馆。
那里，或许有他想要的答案。
凌玄不再犹豫。
他调转方向，朝着图书馆的位置，迈开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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