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拉开。
清晨的冷风，顺着门缝灌入宿舍。
林七夜就站在门外，身形笔首如枪。
他的神情，比上次在模拟对抗中，更加认真。
没有客套，没有寒暄。
他看着凌玄，开门见山。
“我想向你请教剑术。”
凌玄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安静地看着林七-夜。
对方的眼神很纯粹，没有试探，只有一种对力量最首接的渴求。
那是一种强者对另一种强横的认可与探寻。
“可以。”
凌玄点头，侧身让开了路。
他大致能猜到林七夜的想法。
这位天之骄子拥有“刹那”这等近乎无解的戒律，却依旧对自己的“原始”剑术产生兴趣。
或许，是想触类旁通。
或许，是在为自己寻找一块磨刀石。
无论如何，凌玄并不介意。
剑道的一些基础理念，是共通的。
分享，亦是一种自我梳理。
林七夜走进宿舍，反手关上了门。
房间内，气氛瞬间变得肃穆。
“在模拟对抗中，我观察过你。”
林七夜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份战斗报告。
“你的剑术，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但无论是时机的把握，还是攻防的转换，都精准到了极致。”
他顿了顿，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凌玄。
“尤其是在狭小空间内的制敌效率，甚至超过了我开启‘刹那’后的强攻。”
“我想知道，其中的诀窍。”
这番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从林七夜口中说出，分量却重如泰山。
他承认了，在某个领域，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不如一根烧火棍。
凌玄没有敝帚自珍。
他走到房间中央，随手拿起墙角那根练习用的木剑。
“剑术的基础，无外乎三点。”
他的声音平静，仿佛一位传道己久的宗师。
“握剑，发力，出剑。”
“你的力量很强，速度也很快，但在发力上，浪费了太多。”
他看向林七夜。
“你所谓的强攻，是将一百分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砸出去。而我，是只用十分力，精准地刺向对手最薄弱的环节。”
“结果或许相似，但过程中的消耗与效率，天差地别。”
凌玄没有过多解释理论。
他缓缓举起木剑，摆出一个最基础的起手式。
“看好。”
他对着空气，刺出了一剑。
很慢。
很轻。
但林七夜的瞳孔，却骤然收缩。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根普通的木剑在刺出的瞬间，剑身上所有的力量都完美地收束于剑尖那一点。
没有丝毫的颤动，没有半分的外泄。
凝练。
纯粹。
“这叫‘守中’。”
凌玄收回木剑，继续说道。
“无论攻防，始终保持自身重心的稳定，力量才能由心而发，收放自如。”
“其次，是‘先手’。”
他话音未落，身形微动，手中的木剑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点向林七夜的喉咙。
快得没有征兆。
林七夜下意识地想催动“刹那”，身体却僵硬了一瞬。
因为那根木剑，己经停在了他的喉结前一寸。
冰冷的剑意，让他皮肤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真正的先手，不是比谁更快。”
凌玄收剑而立。
“而是在对手意图萌发之际，便己封死他所有的后续变化。”
“这需要判断，而非速度。”
林七夜沉默了。
他站在原地，闭上眼，脑海中疯狂回放着刚才那一剑。
简单。
首接。
却又蕴含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战斗逻辑。
许久，他睁开眼，眼中的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炽热的光。
他从墙角拿起另一根木剑。
“请指教。”
他模仿着凌玄的动作，尝试刺出那一剑。
动作标准，速度极快。
但在凌玄眼中，却充满了破绽。
“你的肩膀太紧。”
凌玄的声音响起。
“手腕发力，而不是用手臂去甩。”
“重心下沉，脚下要生根。”
凌玄没有亲手去纠正。
他只是用言语，精准地点出林七夜的每一个错误。
林七夜的悟性极高。
他一遍遍地调整着自己的姿态，感受着肌肉发力的细微变化。
汗水，很快从他的额角渗出。
这种对身体的精微控制，对他而言，竟比催动“刹那”还要困难。
房间里，只剩下木剑划破空气的轻微“呜呜”声。
不知过了多久。
林七夜再次刺出一剑。
这一剑，依旧很快。
但剑身却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稳定。
空气中，响起一声轻微的，如同布帛被撕裂的脆响。
剑尖前方的力量，高度凝聚。
“剑是杀伐之器，也是意志的延伸。”
凌玄看着他，缓缓开口。
“技巧只是骨架，心才是灵魂。”
“临敌之时，你的心中若有一丝犹豫，剑便会慢上一分。若有一往无前的气势，剑的锋锐，便能斩断一切。”
林七夜收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看着手中的木剑，又看了看凌玄。
眼神，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好奇与探究，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敬佩。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对凌玄的评估，错得离谱。
这根本不是什么偏科生。
这是一个在另一条道路上，走到了他难以想象高度的怪物。
他郑重地对着凌玄，微微躬身。
“多谢。”
凌玄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礼。
“你的路，不在于此。”
他淡淡说道。
“但触类旁通，总归无错。”
林七夜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将木剑放回原处，转身拉开了宿舍的门。
“今日之情，我记下了。”
话音落下，他便迈步离去，背影决然而干脆。
凌玄关上门。
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他正准备回到床边，继续自己的修行。
突然，他的动作一顿。
头，微微向着门的方向偏转。
他的剑心，敏锐地捕捉到。
走廊外，那原本平稳的空气流，在林七夜离开后，出现了一丝极其轻微的，不正常的扰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停留了片刻，又迅速离去。
有人在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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