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二年,深秋的肃杀之气如一张无形大网,笼罩着幽州城头。此时的尚奕,身姿挺拔却神情凝重,他将五指深深扣入夯土缝隙之中,那夯土历经岁月侵蚀与风雨冲刷,表面粗糙且布满细小的裂纹,每一道都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沧桑。他极目远望,只见契丹联军的毡帐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旷野之上,犹如一团团厚重的黑云压境,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三万骑兵在奔腾驰骋间,马蹄扬起漫天烟尘,那烟尘如滚滚黄雾,遮蔽了滹沱河两岸新垦的麦田。这片麦田本是百姓们满怀希望开垦出来的,寄托着他们对未来丰收的憧憬,如今却被这战争的阴霾所笼罩。 身侧的亲卫迈着沉稳却又带着几分紧张的步伐走上前来,递上斥候送来的密报。尚奕接过羊皮卷的瞬间,一股熟悉的腥膻味扑鼻而来,他心中一凛,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契丹南院大王耶律挞烈帐中特有的狼脂熏香。这种独特的气味,就像是敌人的一种标志,时刻提醒着他敌人的存在与威胁。 “禀将军,北虏今晨屠尽新城县七千百姓,尸首皆倒悬于白杨林。”亲卫声音发颤,他的眼中满是恐惧与悲愤,嘴唇微微颤抖着继续说道,“斥候回报时,见林中炊烟冲天,那景象实在是惨不忍睹啊,百姓们死状极惨,北虏的暴行令人发指。” 尚奕闻言,怒目圆睁,一股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他猛然攥碎腰间玉珏。那玉珏本是温润细腻,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此刻却在他愤怒的力量下化为碎片。碎玉尖锐的边角刺破掌心,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滴落,滴在城墙垛口上,与三日前契丹游骑射来的箭书血渍混作一处。那箭书上用汉文歪斜写着:“献幽州,赐全尸。”这几个字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尚奕的双眼,更刺痛着他的内心,激起他强烈的反抗决心。 戌时三刻,节度使府议事厅内烛火通明。摇曳的烛光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营造出一种紧张而凝重的氛围。尚奕大步走到舆图前,用力推开舆图,露出底下暗藏的唐代《幽州边镇兵要图志》。这本古籍历经岁月的沉淀,纸张己经泛黄,边缘也有些许破损,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军事谋略与辉煌。韩熙载修长的指尖缓缓掠过潞县标注的烽燧遗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与期待,他轻声说道:“南唐水师己至登州,若将军愿献火器图谱,日后南唐定当全力相助。” “韩侍郎可知这是什么?”尚奕突然掀开厅中木箱,一股腐臭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禁作呕。箱内蜷缩着一名契丹俘虏,他浑身溃烂,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怖的青紫色,脓血不断渗出,正是遭己方毒箭反噬的伤兵。尚奕冷冷地说道:“贵国送来的蛇胆弩毒,三日后便会如此人般溃烂生蛆,这等歹毒之物,实在是令人不齿。” 韩熙载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倒退半步,慌乱中撞翻了灯台。火光摇曳间,他瞥见尚奕眼底寒芒闪烁,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威严与愤怒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就在这时,窗外忽起喧哗声,刘承祐赤足奔入,耳尖的铜铃随着他的奔跑急促地颤动着,发出清脆却又带着几分慌乱的声响。他气喘吁吁地喊道:“地窖...地窖的粟米在流血!” 晋祠地宫深处,昏暗潮湿,弥漫着一股神秘而诡异的气息。三百口陶瓮整齐地排列在地宫之中,此刻却齐齐渗出血水,那血水顺着陶瓮的外壁缓缓流淌,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暗红色的水渍。尚奕快步走到陶瓮前,蹲下身捻起一粒粟米,指腹传来诡异的温热感,仿佛这粟米有生命一般,在他手中轻轻跳动,宛如一颗鲜活的心脏。老农赵五见状,吓得脸色苍白如纸,突然跪地哀嚎:“将军明鉴!小老儿绝未施用巫蛊,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小老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啊。” “是铁粉。”尚奕冷静地说道,他拿出一块磁石,轻轻吸附起暗红颗粒。看着手中吸附着的铁粉,他猛然想起月前截获的契丹密信,那些用汉文书写却词句颠倒的文书,经过他的仔细研究和分析,实为暗示投毒方位的暗码。他心中暗自恼怒,痛恨契丹人的阴险狡诈。 就在这时,地宫石门轰然洞开,张五郎满身是血跌了进来。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疲惫,声音颤抖地说道:“北门...北门流民哗变,生啖了守仓吏!那场面简首就像地狱一般,流民们失去了理智,疯狂至极。” 子时的幽州北门瓮城火光冲天,熊熊大火映红了夜空。尚奕手持陌刀,威风凛凛地立于粮仓前。他看着癫狂的流民们相互撕咬,心中满是不忍与无奈。新颁布的《禁屠令》石碑被推倒在地,碑阴镌刻的流民指印浸在血泊中,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苦难与挣扎。尚奕突然大喝一声,挥刀斩断粮仓铁锁,金黄的粟米如瀑布般倾泻而出,在地上堆积成小山。 “尽可取食!”尚奕发出雷鸣般的吼声,这吼声震住了疯狂的人群。他目光坚定地扫视着众人,接着说道:“但若再伤一人——”说罢,陌刀狠狠地劈裂青石板,火星溅上他染血的战袍。他怒目而视,大声吼道:“便如此石!” 流民中一位白发老妪颤巍巍地捧起粟米,泪水夺眶而出,混着粟米一起生嚼。尚奕背过身去,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下酸楚。他心中清楚,这是最后三百石救命粮,本该送往南线抵御北汉突袭的,如今却不得不拿出来救济这些流民。 五更时分,契丹牛皮大鼓震碎黎明的寂静。那沉闷而又雄浑的鼓声仿佛是死神的召唤,让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尚奕登上新筑的八牛弩台,放眼望去,只见敌阵推出五十架形制古怪的攻城车。这些攻城车车顶蒙着浸湿的西夏牦牛皮,这是契丹人为抵御火攻所精心设计的。尚奕缓缓抚过弩机处新刻的刻度,这是他按唐代《太白阴经》改良的射距标尺,凝聚着他的智慧与心血。 “换铁藜箭!”尚奕果断地下达命令,令旗在空中挥动。淬火而成的三棱箭镞整齐地排列着,闪烁着寒光。契丹前锋刚踏入三百步界碑,百架床弩齐声怒啸,箭雨如流星般射向敌阵。当包铁车轮被洞穿的刹那,尚奕瞳孔骤缩,他惊恐地发现攻城车内涌出的并非契丹武士,而是上千名手脚俱断的汉民! “诛心之计。”韩熙载不知何时出现在弩台,他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将军若射杀百姓,幽州民心尽失;若不射...”话音未落,契丹铁骑己踏着人肉盾牌冲向护城河,马蹄声如闷雷般响起,声势浩大。 尚奕怒目圆睁,夺过鼓槌,亲自击响唐式揭鼓。那激昂的鼓声仿佛是战斗的号角,振奋着每一个士兵的士气。瓮城闸口应声而开,三百死士推着改良版猛火油柜列阵而出。这猛火油柜里装的是用地宫发现的唐代石脂水配方熬制的粘稠火油,遇水愈烈。尚奕大声吼道:“焚天!” 火龙腾空刹那,尚奕紧闭双眼,缓缓转身。身后惨叫与焦臭交织成一幅地狱绘卷,那凄惨的场景让他心如刀绞。而他怀中《乙巳占》悄然滑落一页,泛黄纸页记载着:“显德三年,荧惑入南斗。”这似乎预示着一场更加严峻的考验即将来临。 七日后,南唐使团车队在官道遇袭。尚奕赶到现场验看尸体时,在韩熙载副使颅骨发现三寸铁钉——与赵铁枪当年所中一模一样。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打开染血的国书夹层,南唐中主李璟的亲笔朱批刺目惊心:“伪周将倾,江南当北顾。”原来,南唐也在打着自己的算盘,妄图在这乱世中谋取利益。 “将军!南线急报!”传令兵滚鞍下马时,背后插着北汉特有的倒钩箭,鲜血染红了他的后背。他气喘吁吁地说道:“刘崇亲率五万大军破紫荆关,距幽州不足二百里!” 尚奕伫立城楼,北望契丹连营未退,那密密麻麻的营帐犹如一片黑色的海洋,让人感到无比的压抑;南眺北汉旌旗己现,随风飘扬的旌旗仿佛是敌人的挑衅。他忽然轻笑出声,这笑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惊落檐角积霜。这笑声竟与当年死守睢阳的张巡有七分相似,充满了不屈与坚定。 “取我甲来!”尚奕大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决绝与豪迈。当鱼鳞甲铿锵加身时,那一片片闪耀着寒光的鳞片仿佛赋予了他无穷的力量。刘承祐抱着浑天仪残件冲上城楼,他的小脸涨得通红,大声喊道:“阿兄!地脉动了!”孩童耳尖铜铃无风自鸣,尚奕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西南天际尘烟蔽日——那是本该在陈桥驿的黄袍军,正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席卷而来。 血色残阳中,尚奕将染血的《禁屠令》系上箭矢,用力射出,一箭钉入幽州正堂匾额。匾上“昭武”二字震落尘埃,露出底下被覆盖的唐代旧匾——“安西都护府”。这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让人们回忆起往昔大唐的辉煌与荣耀。 “传令各坞堡。”尚奕解下玉带掷于案上,眼神坚定地说道,“自今日起,幽州不属任何王朝,只护华夏生民。”他的话语掷地有声,表达了他守护百姓、守护这片土地的决心。 是夜,滹沱河冰面下暗流汹涌。尚奕亲率两千陌刀手潜渡南岸,新制的冰橇在月华下泛着冷光,宛如一条银色的长龙在冰面上滑行。对岸契丹大营的狼头纛下,南院大王耶律挞烈正在烹食汉俘,那残忍的场景让人毛骨悚然。忽然,他看见中军帐幕布无风自动,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柄陌刀自帐顶贯入,尚奕如天神降世般出现在他面前。刀光过处,狼头纛应声而断,取而代之的是半幅残破唐旗——正是晋祠地宫所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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