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三年七月,骄阳似火,大地如被火烤一般滚烫。黄河宛如一条愤怒的巨龙,裹着无数的尸骸汹涌奔涌。浑浊的浪涛高高涌起,又狠狠地砸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尚奕在这浊浪中苦苦挣扎,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毅与不屈。在一个浪头打来之时,他拼尽全力,终于抓住了半截浮木。然而,他右肩的箭伤被河水中的泥沙不断磨蚀,早己血肉模糊,鲜血顺着手臂流淌,滴入河中,瞬间被汹涌的河水吞噬。耳边,仍清晰地回荡着陈桥驿那声振聋发聩的“崖山之后”,这句话仿佛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沧桑,如同一把重锤,一次次地敲击着他的内心。当混着血腥味的河水灌入喉头时,他的思绪瞬间飘远,忽然想起了现代史书上那个被刻意模糊的年份——公元956年。在他的记忆中,这本该是后周世宗北伐契丹的关键节点,无数的英雄豪杰本应在这片土地上纵横驰骋,书写属于他们的辉煌篇章,可如今,一切却都变得如此凄凉。 “还活着!”一道粗粝的嗓音如同一道利剑,刺破了尚奕的耳鸣。他艰难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张五郎那张被火燎伤的脸。老卒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左手只剩下三根手指,显得格外残缺。但就是这只残缺的手,却死死地拽着他的束甲绦,仿佛一旦松开,尚奕就会被这无情的黄河吞噬。河滩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百余名溃兵,他们个个神情疲惫,伤痕累累。每个人铠甲上都残留着幽州特有的鱼鳞纹,那是他们曾经征战的见证,也是他们荣誉的象征。 “将军...”王彦章拖着断腿,艰难地爬了过来。他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与疲惫,但眼神中却依然透露出一丝坚定。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油布包裹的物件,动作缓慢而庄重。展开的《禁屠令》残卷上,密密麻麻的指印己被血渍晕染成一片,模糊不清。王彦章的声音有些哽咽,说道:“三百弟兄...就剩这些了。” 尚奕望向北方的天空,只见幽州焚城的黑烟仍在天际翻卷,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吞噬着周围的一切。那黑烟中,仿佛还夹杂着百姓的哭声、喊叫声,以及战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他的心中一阵刺痛,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残卷。就在这时,碎纸中突然滑出一枚铜钱——这是他在现代考古现场见过的“周元通宝”。但与普通的“周元通宝”不同的是,这枚铜钱背面的月纹位置却多出个微小缺口,仿佛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往西。”尚奕突然撑起身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河滩上回荡:“去太行陉。” 八月初三,骄阳高悬,泽州赤土坡一片酷热。尚奕带着残部钻进了废弃的唐代银矿,矿道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前方的道路。坑道岩壁上,残留着开元年间矿工刻痕,那些刻痕仿佛是历史的印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艰辛。刘承祐留下的浑天仪零件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光,如同点点繁星,指引着他们前行的方向。他们顺着微光,终于找到了深处的水潭。潭水幽深,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潭底沉着三十具铁甲,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正是天宝年间安西都护府的精锐明光铠,那铠甲的样式精美,工艺精湛,仿佛在诉说着当年安西都护府的赫赫战功。 “将军!这甲不对!”张五郎擦拭着胸甲上的团花纹,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他说道:“比咱们在幽州见的厚三成。”尚奕走上前去,指尖轻轻抚过甲片接缝处的暗扣。那暗扣的工艺十分精细,线条流畅,是现代复原工艺都难以企及的冷锻技法。当他按动护心镜边缘的机括时,甲胄内衬突然弹出一卷完整的《安西行军记》。尚奕小心翼翼地展开书卷,只见上面记载着至德二年西域唐军如何用“铁蒺藜火”击退大食骑兵的详细过程,那些文字仿佛带着历史的温度,让尚奕仿佛看到了当年那场激烈的战斗。 “挖开西侧矿脉。”尚奕的声音在坑道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士兵们立刻拿起镐头,开始奋力挖掘。镐头凿穿岩壁的声音在矿道中回响,仿佛是他们与命运抗争的号角。终于,岩壁后露出了整间石室。石室中,三百架唐代伏远弩整齐排列,弩机处的鱼油依然润滑,仿佛随时都能投入战斗。最中央的铜箱里,静静躺着半枚残缺的虎符,那虎符散发着神秘的气息,缺口处与他怀中铜钱严丝合缝,仿佛它们本就是一体。 九月重阳,太行山飘起了细雪。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尚奕站在新筑的烽燧台上,望着山脚下蜿蜒如蛇的运粮队。契丹人的牛皮鞭声在山谷中回荡,被驱赶的汉民正将抢收的秋粮运往汴梁。那些汉民衣衫褴褛,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与绝望。尚奕的心中一阵愤怒,作者“阿鲁迪巴”推荐阅读《驱除鞑虏穿五代》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注意到其中大半是自己在幽州推广的抗旱粟种,而如今却被契丹人抢走,成为他们的粮食。 “将军,斥候回来了。”王彦章拄着陌刀,快步走上前来禀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紧张。“赵匡胤在汴梁立国称帝,改元建隆。”尚奕闻言,心中一震。他展开染血的绢图,这是用阵亡将士裹尸布拼成的河朔地形图。地图上,每一处标记都代表着一场惨烈的战斗,每一滴鲜血都见证着将士们的忠诚与牺牲。他忽然将铜钱按在虎符缺口处,严丝合缝的瞬间,石室中的伏远弩同时震颤起来,发出嗡嗡的声响,仿佛在回应着尚奕的决心。 “传令各坞堡。”尚奕解下鱼鳞甲,挂在旗杆上。甲片在风中碰撞出清脆的金戈之音,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誓言。他大声说道:“自今日起,我们不是唐军,不是周军——”他的声音在太行山间回荡,充满了豪情壮志,“只是不让同胞相食的守土人。” 十月初一,寒风凛冽,契丹游骑出现在赤土坡。他们的马蹄声如雷贯耳,扬起阵阵尘土。尚奕带着三百甲士埋伏在矿道,他们静静地等待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静与坚毅。看着敌骑踏入废弃的银矿场,尚奕的心中紧绷起来。当契丹百夫长弯腰检查地上的粟米时,王彦章果断地拉动了机关。刹那间,三百架伏远弩从岩缝中齐射而出,淬毒的弩箭如流星般划过天空,穿透了三重铁甲。契丹骑兵纷纷落马,惨叫声响彻山谷。 “留活口!”尚奕大喊一声,他手持陌刀,如同一头猛虎,冲向契丹百夫长。陌刀架在百夫长颈间,刀背轻轻拍出对方喉中的蜡丸。融开的蜡丸里藏着汴梁皇城司的密信,上面记载着赵匡胤与契丹使者的秘密盟约:以幽云十六州换取北伐支持。尚奕冷笑一声,说道:“果然如此。”他记得现代史书对宋辽战争的暧昧记载,此刻终于明白为何雍熙北伐会功败垂成。就在这时,矿道深处突然传来轰鸣,那枚嵌着铜钱的虎符竟自行熔解,金汁如瀑布般流淌,在《安西行军记》上浇铸出新字:“丙辰年,五星聚井。” 十一月廿三,太行山降下了暴雪。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整个世界都被白色覆盖。尚奕在岩洞里熬煮最后的口粮,铜釜里的粟米粥混着野菜,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张五郎突然指着洞外惊叫:“麦子!雪地里长麦子了!”众人纷纷向外望去,只见积雪覆盖的山坡上,竟然真的冒出了青翠麦苗。尚奕快步走出去,拔起一株查看,发现根系缠绕着发黑的骨殖。他的心中一阵悲痛,这是被契丹屠杀的幽州百姓遗体,他们临死前吞下的抗旱麦种,终究在血肉滋养下破土而出,仿佛是百姓们不屈的灵魂在这片土地上绽放。 “将军!”王彦章带着斥候冲进岩洞,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惊喜。“南麓发现流民!”尚奕裹紧残破的战袍,毅然走进风雪。他的身影在雪中显得格外高大。当他走到山坡下时,看见蠕动的黑影不是野兽,而是上千名从汴梁逃出的汉民。他们衣衫褴褛,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希望。他们紧握着农具,肩头落满雪花如同披麻戴孝。 “是...是幽州的《禁屠令》...”领头的白发老丈跪在雪地里,从怀中掏出浸血的布告,声音颤抖地说道:“老汉带着乡亲们...按将军立的规矩...沿途掩埋了所有遇害者...”尚奕走上前去,扶起老人。在扶起老人的瞬间,他摸到了老人怀中的硬物——半块残碑,刻着“不食汉”三个隶书大字。这是他在幽州城南立的界碑,此刻竟被百姓千里迢迢带出死地,这让尚奕感受到了百姓们对他的信任与支持。 腊月三十,岩洞深处架起百口陶瓮。尚奕按照《安西行军记》复原的“铁蒺藜火”正在瓮中沸腾,硝石与硫磺的比例精确到唐制三铢。那沸腾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王彦章带着新募的壮丁操练伏远弩,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充满了斗志。太行山各处的义军己聚集万人,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胜利的渴望。 子时守岁时,尚奕独自站在山巅。北望幽州方向,契丹人的篝火连天接地,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在炫耀着他们的胜利。南眺汴梁所在,新建的宋国宫灯如星河倒悬,璀璨夺目。他摸出怀中那枚变异的铜钱,在月光的照耀下,忽然发现背面的月纹缺口处,隐约可见极小的“洪武”二字——这是明朝才有的年号。这让尚奕心中充满了疑惑,仿佛这枚铜钱隐藏着一个跨越时空的秘密。 风雪中传来孩童的歌声,流民们正传唱着新编的谣谚:“幽云十六州,麦苗雪下抽。但得尚字旗,不羡赵家裘...”那歌声清脆悦耳,在太行山间回荡。尚奕转身走向岩洞,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身后雪地上留下的脚印里,己有点点绿芽刺破坚冰,仿佛预示着太行山的春天终究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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