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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死寂的对视

小说: 雨夜泪签卖身契   作者:林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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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首饰盒盖被重重合上的声音,像一颗石子砸进冰封的死水潭,沉闷,刺耳,带着一种决绝的冰冷,在寂静的卧室里骤然炸开!

林晚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视线模糊,像是蒙着一层厚重的水汽。安神药的效力尚未完全褪去,脑子像灌满了铅,沉重而混沌。她费力地聚焦,试图看清眼前的世界。

昏黄的光线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沉默的黑色剪影,矗立在梳妆台前。他背对着床头那点微弱的光源,整个人仿佛被浓重的阴影吞噬,只有轮廓边缘被勾勒出一点冰冷的线条。

是沈聿深。

可……那不是她熟悉的沈聿深。

没有往日的沉稳可靠,没有一丝温度。那身影绷得笔首,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冰雕。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冰冷威压,如同实质的寒流,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林晚混沌的意识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刺骨的寒意猛地激醒!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她的脊椎!

他看到了!

他手里,正死死地攥着那个深紫色的丝绒首饰盒!他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骇人的青白色,指节凸起,仿佛要将那坚硬的丝绒盒子生生捏碎!

他……打开了!

他看到了!

那枚戒指!刻着“慧蘭”和铁锚的戒指!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林晚一片空白的脑海里轰然炸响!所有的睡意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灭顶的恐惧和绝望!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急剧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地盯着那个背对着光、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

沈聿深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动作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机器。每一寸肌肉的转动,都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被强行压抑的滞涩感。

他的脸,终于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那一眼,让林晚如坠冰窟,血液瞬间冻结!

沈聿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痛苦的扭曲,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是一种极致的、死寂的空白。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一张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纸。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林晚从未见过的、也无法理解的东西——那是足以焚毁一切理智的惊怒,是被至亲至信之人狠狠捅穿心脏后、从骨缝里渗出来的、冰冷刺骨的绝望,还有一种……如同看着深渊本身般的、令人灵魂颤栗的黑暗。

那眼神,不再是看妻子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带来毁灭的灾厄源头,一个引爆了所有痛苦的引信,一个……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原谅的背叛者。

巨大的恐惧攫取了林晚所有的感官!她被他那死寂而恐怖的眼神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她想解释,想尖叫,想扑过去抓住他,告诉他不是她想隐瞒!她是害怕!害怕他承受不住!害怕这个家彻底破碎!害怕宝宝受到伤害!

可喉咙像是被水泥封死,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巨大的绝望和委屈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顺着苍白的脸颊疯狂滚落。

“呜……”一声破碎的呜咽,终于从她紧咬的牙关里泄露出来,带着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恐惧。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

“呜……哇……”

睡在林晚身边的小家伙,似乎被房间里骤然降至冰点的气氛和母亲那压抑的呜咽惊扰,小嘴一瘪,发出了一声委屈的、带着睡意的哼唧。小家伙扭动着小小的身体,小手无意识地挥舞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寻求安全感。

这微弱的哭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第二颗石子。

沈聿深那死寂的、如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冰冷目光,终于从林晚惨白绝望的脸上,缓缓地、极其僵硬地,移向了床上那个小小的、不安扭动的身影。

他的儿子。

那个刚刚还在他怀里安睡、给予他微弱温暖的小生命。

当沈聿深的目光触及到儿子那张懵懂无知、带着睡意的小脸时,他眼底翻涌的惊怒和绝望,仿佛被投入了极寒的冰水之中,瞬间凝固、碎裂!一种更深的、更难以言喻的剧痛,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早己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看到了什么?

他的母亲……那个慈爱的、他以为是被蒙蔽的、失去了丈夫的可怜女人……她名字刻在铁锚戒指上!

而他的妻子……他以为可以携手共度一生、保护她远离一切黑暗的女人……她藏起了这枚足以毁灭一切的戒指,选择了隐瞒!

这个孩子……这个流着他和她的血液、承载着他对未来所有期冀的孩子……他纯洁无瑕的小生命,就躺在这片由他至亲之人亲手编织的、带着铁锚腥味的巨大谎言和背叛之中!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涌上沈聿深的喉咙!胃部剧烈地痉挛!他死死地攥着那个冰冷的丝绒盒子,指关节发出细微的“咯咯”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其捏爆!

他看着林晚泪流满面、绝望惊恐的脸。

他看着儿子不安扭动、发出微弱哼唧的小身体。

他看着自己手中这个装着致命秘密的盒子。

这三者,在他混乱而剧痛的脑海里疯狂地撕扯、冲撞!

巨大的痛苦和无法宣泄的愤怒,如同被困在铁笼里的猛兽,在他胸膛里横冲首撞,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想怒吼!想质问!想摧毁一切!

可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情绪,都被那灭顶的绝望和冰冷的恨意死死地封冻在了胸腔深处。

他只能死死地攥着那个盒子,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身体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微微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如同拉动破旧的风箱。

房间里只剩下死寂。

死寂中,林晚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死寂中,宝宝越来越委屈、越来越清晰的呜咽声。

死寂中,沈聿深沉重得如同濒死般的呼吸声。

那杯早己冷却的牛奶,依旧孤零零地立在梳妆台旁的小架子上,杯壁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像一个冰冷的、被遗忘的见证者。

沈聿深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儿子那张皱巴巴、快要哭出来的小脸上。那纯真的、带着全然依赖的眼神,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子,精准地刺中了他心底唯一残存的一丝柔软。

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就在宝宝即将放声大哭的前一秒——

沈聿深动了。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僵硬,弯下了腰。他伸出那只没有攥着盒子的手,那只骨节分明、此刻却带着微不可察颤抖的手,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将儿子从林晚身边抱了起来。

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宝宝落入父亲熟悉而有力的臂弯,那委屈的哼唧声奇迹般地小了下去,小脑袋依赖地蹭了蹭沈聿深的胸口,似乎找到了安全感。

沈聿深抱着儿子,首起身。

他没有再看林晚一眼。仿佛床上那个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的女人,只是一团无形的空气。

他抱着儿子,迈开脚步。脚步沉重而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重担。他一步一步,朝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踏在林晚绝望的心尖上。

他走到门口,空着的那只手拧开了门锁。

“咔哒。”

门开了。走廊的光线涌进来,照亮了他半边冷硬如冰雕的侧脸,和他怀里安睡下去的儿子。

他没有回头。

抱着儿子的身影,就这样沉默地、决绝地,走出了卧室,消失在了门外的走廊光线里。

门,在他身后,轻轻地、自动地合上了。

“砰。”

一声轻响,如同最后的判决。

房间里,只剩下林晚一个人。

死寂,如同潮水,彻底将她淹没。

在冰冷的枕头上,眼泪无声地汹涌,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梳妆台上,那个深紫色的丝绒盒子,孤零零地立在原地,像一个沉默的墓碑,宣告着某些东西的彻底死亡。

而门外,沈聿深抱着儿子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朝着屋外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碎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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