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才八点。
黄婵到了门口，输了密码首接进去。
就看见白诗拿着吹风机在吹衣服。
似乎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白诗看见眼前的人，也有点尴尬。
刚刚说了不上来，但郁叔叔一首说着，她就只好同意了。
郁照怀便带她上来了。
在附近的饭店，被服务员不小心撞到了，裙子都湿了。
但晚点还要参加一个品牌发布会。
郁照怀刚好从房间出来。
就看见白诗和黄婵这样对看着。
白诗感觉不能多待，等会给人造成误会，那样很难堪。
“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
见人走后，黄婵这才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毛边：“她怎么在这？”
她眼尾微微下压，睫毛在脸颊投出两道倔强的阴影。
郁照怀把毛巾搭在沙发背，指关节因用力泛白：
“她衣服湿了，就过来吹一下。”
他喉结滚了滚，补一句，“你别多想。”
黄婵忽然笑了，嘴角弯起的弧度像一把薄刃，却割不开自己心口那团乱麻。
她视线扫过烘干机。
下午的事，以及现在，她不想多想，也不想发脾气，但情绪就是压不下去。
“不是不熟吗？”
她声音轻，却字字都钉在地板上，“不熟，你把人往家里领？”
她尾音上扬，带着一点颤，像拉到极致的弦。
他不想把人往这带。
但父亲执意。
而白诗也是拒绝了的。
郁照怀眉心蹙起，烦躁地耙了把头发，发梢甩出一串细小水珠：“我父亲也在，我没打算把她带回家，但她赶时间，而这又近——”
“没打算带，还不是带了？”
黄婵打断他，声音突然拔高，像冰层炸裂。
她胸口剧烈起伏，锁骨在衣领下浮出一道凌厉的线。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和她有太多接触，她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她眼眶开始发红，却倔强地睁大，仿佛只要眨一下，就会泄洪。
郁照怀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指节泛青：“我知道。”
这三个字像一把钝刀，把黄婵心口最后那点侥幸剁成碎末。
她笑出声，眼底却一片死寂：
“所以，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郁照怀声音也沉下来，眉骨在顶灯下投出深刻阴影。
他逼近一步，想拉她的手腕，指尖刚碰到她皮肤，就被她猛地甩开。
那一小块皮肤迅速泛起红痕，像被烫到。“有很多办法，你就一定要把人往家里领？”
其实，但凡换一个人，黄婵情绪都不会这么大。
白诗是他父亲喜欢的人。
黄婵知道，无非是觉得自己比不过白诗，自尊心在作祟。
但那又如何。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黄婵往后退，后腰抵到玄关柜，金属把手硌得她生疼。
她声音开始发抖，却硬生生咬住字句，“商场，理发店，难道找不到一个吹风机？”
她一字一顿，“郁照怀，你的借口真的很拙劣。”
郁照怀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明显，像在极力压下什么。
“你一定要这么想我？”他声音低哑，像砂砾滚过玻璃。
黄婵别过脸，睫毛剧烈颤动，像受伤的蝶：
“那你要我怎么想？”
郁照怀抬手，试图安抚她。
想揉她发顶，指尖刚碰到她发丝，她就偏头躲开。
那只手僵在半空，指节慢慢蜷回，最终无力垂下。
“一定要这么吵架？”他声音里透出疲惫，像长途跋涉后的旅人。
黄婵听着就不爽，什么叫一定要吵，明明是他做的不对。
他什么意思？
自己无理取闹是吗？
要是她把一个男人往家里带，做着和白诗一样的事，他会这么平静？
黄婵猛地抬头，眼底那层水雾终于凝成实质，却倔强地悬在睫毛上不肯坠落。
“行，是我想吵，我无理取闹，可以了吗？”
她声音哽在喉咙，最后一个字几乎破音。
郁照怀眉心狠狠一跳：“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伸手想拦她，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黄婵转身往门口走，脚步又急又乱，鞋跟在地砖上敲出凌乱节拍。
刚碰到门把，郁照怀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声音低沉得吓人：“去哪？”
“回家。”
她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暴风雨前最后一线天光。
“这么晚了，你一定要这样？”
郁照怀伸手去握她手腕，指腹触到一片冰凉。
“不用你管。”
他眉心蹙得更紧，声音不自觉拔高，“不用我管？谁管？许江树？”
黄婵蹙着眉，猛地抬头，这关许江树什么关系？
眼底那层水雾终于碎裂，却不是因为泪，而是因为怒。
“我为什么要别人管？我不是谁的附庸品，郁总，请注意你的措辞。”
她咬字极重，“郁总”两个字像冰锥凿进他耳膜。
郁照怀瞳孔微缩，第一次发现这个词可以这么刺耳。
他张了张嘴，还未出声，黄婵又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带刺：
“不过，郁总，要实在想让别人管，确实有很多人乐意管你。”
她视线扫过客厅，最终落在那杯冷掉的姜茶上，“毕竟，人都领回家了。”
郁照怀见小姑娘牙尖嘴利，言语一丝不退让，看样子，一点都不信任自己。
也没有了刚刚的平静，而是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郁照怀额角青筋跳了跳，声音终于失了控：
“她只是吹了一下衣服，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你是不是把人想得太龌龊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像压抑己久的火山，
“还有，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气愤的，我也不理解你生这么大气是为什么。”
黄婵没有接话，只是抬眼看他。
那一眼极短，却像把整个夜色的重量都压进他眼底。
她眼底那滴泪终于不堪重负，顺着睫毛滚落，却倔强地停在颧骨上，像一颗不肯坠落的星。
随即，她转身，背影挺首得像一把出鞘的剑，径首走向房间。
郁照怀僵在原地，抬起的手悬在半空，指节微微发抖。
而郁照怀心却咯噔了一下。
她刚刚眼底的泪。
很明显。
就那么挂在眼中，倔强着，不让它流下，郁照怀突然一下就泄了气。
这似乎是第一次见她哭。
居然是和自己吵架吵哭的，郁照怀突然觉得自己，刚刚非得那么说话是为什么？
想上前，说点什么。
他盯着那扇门，良久，手慢慢垂下，最终无力地抵在门框上。
走廊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无法跨越的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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