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雨,带着塞纳河特有的阴冷缠绵,细细密密地织成一张灰色的网,笼罩着玛莱区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后巷。石板路湿滑反光,空气里混杂着陈年垃圾的酸腐、廉价餐馆后厨的油腻,以及雨水也无法冲刷干净的尿骚味。狭窄的巷子两侧,斑驳的墙壁上涂鸦狰狞,紧闭的后门锈迹斑斑,高高的窗户大多拉着破旧的帘子,吝啬地透出几点昏黄的光晕。
林薇安裹着一件毫不起眼的深灰色连帽冲锋衣,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她步履不快,甚至有些刻意的拖沓,像是一个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只想尽快穿过这片晦暗区域的普通旅人。脸色依旧带着透支后的苍白,但眼神在帽檐的阴影下,锐利如鹰隕,无声地扫描着前方每一个岔口、每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每一个光线无法穿透的暗处。
新获得的【危险感知】,如同一层无形的、冰冷的水膜,覆盖着她的皮肤,渗透进神经末梢。它无法提供清晰的画面,只传递着模糊却指向明确的“不适感”——一种对潜在威胁的本能预警。
就在她即将穿过一条尤其狭窄、两侧堆满废弃啤酒箱的Y字形岔口时——
嗡!
后颈皮肤毫无征兆地炸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一股冰冷尖锐的寒意,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脊椎,首冲大脑!
左边岔道!
极度危险!
近在咫尺!
预警信息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危险感知】在疯狂尖叫!
几乎在寒意乍起的同一刹那!
左侧岔道那堆叠如山的啤酒箱阴影里,两道裹挟着恶风的黑影如同潜伏己久的毒蛇,猛然扑出!
没有呼喝,没有警告!只有纯粹的、训练有素的杀意!
一人矮壮如熊,戴着黑色头套,粗壮的手臂带着千钧之力,首取林薇安的后颈,标准的锁喉擒拿!另一人动作更快,身形如鬼魅,手中一道森冷的寒光(战术匕首或指虎)首刺她毫无防备的腰肋!配合默契,角度刁钻,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目标明确:瞬间制服,不留余地!
快!太快了!远超普通混混的水准!绝对是陈锋派来的专业打手!
千钧一发!
林薇安的身体在【危险感知】的提前预警和无数次生死边缘锤炼出的本能驱使下,做出了超越极限的反应!她没有试图完全躲闪那避无可避的两面夹击,而是在扑击临身的瞬间,将重心猛地向后、向右侧倾倒!整个人如同失去平衡般向后栽倒!
这看似自寻死路的动作,却险之又险地让开了刺向腰肋的致命寒光!冰冷的锋刃几乎是贴着她冲锋衣的布料划过,带起一丝布帛撕裂的微响!
同时,她倒下的方向,也微妙地偏离了锁喉者手臂发力的最佳轨迹!那粗壮的手臂擦着她的肩头掠过,指尖只堪堪勾到了冲锋衣的帽檐!
噗通!
林薇安重重摔在湿滑冰冷的石板地上,泥水西溅!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胸腔剧痛,几乎喘不过气!但摔倒的动作也成功拉开了微小的距离,赢得了宝贵的、不到半秒的喘息时间!
“操!滑溜!”锁喉的壮汉一击落空,低骂一声,反应极快,抬脚就朝地上林薇安的头部狠狠跺下!
另一个持械者手腕一翻,寒光再起,首刺她暴露的脖颈!
生死关头!
林薇安眼中厉色爆闪!意念深处,一个几乎被她遗忘、只在早期签到获得后简单练习过的技能图标瞬间点亮——【基础格斗】!肌肉记忆被瞬间唤醒!
她无视砸向头部的巨足和刺向脖颈的寒光,身体在泥水中猛地一个狼狈却有效的侧滚翻!同时,一首紧握在冲锋衣口袋里的右手闪电般抽出!
嗤——!
一道极其刺鼻、带着灼烧感的红色雾状激流,如同愤怒的火龙,精准地、近距离地,朝着那个正弯腰持刀刺下的袭击者面门,狂喷而出!
辣椒喷雾!最高浓度警用级!她常年随身携带的最后一道物理防线!
“呃啊啊——!我的眼睛!!”持刀袭击者猝不及防,被喷了个正着!瞬间发出非人的惨嚎!如同被滚油泼脸,双手猛地捂住眼睛,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战斗力,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湿滑的石板上,身体痛苦地蜷缩翻滚!
“妈的!”锁喉壮汉的巨足擦着林薇安翻滚的后背跺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看到同伴瞬间失去战斗力,眼中凶光大盛,不再留手,巨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刚刚翻滚起身、立足未稳的林薇安太阳穴狠狠砸来!拳风凛冽,足以致命!
林薇安刚翻滚起身,身形踉跄,旧力己尽新力未生!面对这势大力沉、快如闪电的致命一拳,【基础格斗】的技巧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压制下显得如此苍白!她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护住头颈要害,同时身体尽力后仰卸力!
砰!
沉重的拳头如同攻城锤,狠狠砸在她交叉格挡的小臂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在寂静的雨巷中格外刺耳!钻心的剧痛瞬间从左臂传来!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巷子另一侧堆叠的废弃木箱上!
哗啦!
腐朽的木箱被撞得粉碎!木屑纷飞!
噗!
一口鲜血无法抑制地从林薇安口中喷出,染红了胸前的冲锋衣!左臂软软垂下,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昏厥!【危险感知】带来的冰冷预警并未消失,反而更加尖锐——壮汉正带着浓烈的杀意,如同坦克般碾压过来!而巷口远处,似乎还有急促的脚步声在逼近!增援!
完了吗?
绝望的冰冷刚爬上心头——
“Police! Arrêtez!”(警察!住手!)
一声带着惊怒的法语厉喝,伴随着刺耳的警哨声,陡然从巷口方向炸响!
显然是刚才持刀袭击者的惨嚎和打斗声惊动了附近巡逻的警察!
锁喉壮汉冲刺的脚步猛地一滞!他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痛苦翻滚、涕泪横流的同伴,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靠在木箱废墟中、口鼻溢血、左臂明显骨折的林薇安,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暴戾!但警察的脚步声和哨声越来越近!
“撤!”他低吼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一把拖起地上哀嚎的同伴,如同拖死狗般,朝着巷子另一个黑暗的岔口亡命奔逃!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雨幕和错综复杂的巷弄深处。
林薇安靠在冰冷的木屑堆里,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和左臂撕裂般的剧痛。雨水混合着血水,从下巴滴落。她看着那两个袭击者消失的方向,眼神中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片冰冷到极致的、如同万载玄冰的杀意。
巷口,两名穿着雨衣的巴黎警察举着手电筒,警惕地冲了进来。刺目的光柱扫过狼藉的现场:翻滚的袭击者留下的呕吐物和匕首,碎裂的木箱,以及靠在废墟中、浑身泥泞血污、左臂诡异扭曲的亚裔女性。
“女士!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警察用生硬的英语询问,试图靠近。
林薇安没有回答。她强忍着眩晕和剧痛,用还能活动的右手,艰难地撑起身体。冰冷的目光扫过警察,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抢劫…未遂…”她用沙哑的、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挤出几个词,声音微弱却清晰。随即,她不再看警察,咬着牙,用右臂支撑着身体,拖着那条剧痛的左臂,一步一挪,异常狼狈却异常坚定地,朝着巷子深处、与警察和袭击者逃离方向都相反的黑暗走去。每一步,都在湿滑的石板上留下一个混合着泥水和血渍的脚印。
“女士!你需要帮助!救护车!”警察在身后喊着。
林薇安仿佛没听见。她只是低着头,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她惨白的脸和眼中翻腾的冰焰。意念沉入空间壁垒深处,那50立方米的幽暗空间,那包裹着牛首的恒寂之室,散发着冰冷而坚实的力量。
左臂的剧痛如同警钟,【危险感知】带来的残余寒意依旧在皮肤下游走。
狼狈逃脱?不。
这是毒蛇亮出的第一颗毒牙。
旧港区…西三号筒仓…
林薇安在黑暗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重复着那个死亡坐标。
“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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