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的嘶吼在幽暗的竹林里回荡,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疯狂。或许是那罐喷空的辣椒喷雾和地上同伴生不如死的惨状起了作用,或许是林溪此刻浴血修罗般的姿态震慑了他们,那两名幸存的灰衣护刀僧最终没有选择继续追击。他们冰冷地扫了一眼在地上痛苦翻滚的同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溪和她身边重伤倒地的陆珩,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入了茂密的竹海深处,消失不见。
紧绷到极限的弦骤然断裂,巨大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林溪。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阿哲!位置!”她对着耳麦嘶吼,声音沙哑得厉害,目光却死死锁在陆珩身上。他肩上的刀还插在那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伤口,涌出更多的鲜血,身下的落叶己被染红了一大片。
“溪……溪姐!往前!沿着溪道再跑大概三百米!左侧石壁有个被藤蔓遮住的缝隙!后面是个小山洞!快!我黑掉了附近所有能调动的民用监控,暂时安全!快进去!”阿哲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焦急,键盘敲击声如同暴雨。
林溪咬紧牙关,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陆珩肩上的刀,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沉重的身体半扶半抱起来。陆珩似乎还保留着一丝意识,左臂下意识地搭在她肩上,沉重的身体几乎将林溪压垮。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干涸的溪床向下,每一步都伴随着陆珩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
三百米,如同三公里般漫长。汗水混合着陆珩的血,浸透了她的后背。终于,在左侧一处布满青苔的陡峭石壁下方,她看到了阿哲描述的那片异常茂密的藤蔓。
她几乎是撞开藤蔓钻进去的。里面果然别有洞天,一个仅能容纳三西人的狭小石洞出现在眼前。洞内阴暗潮湿,弥漫着苔藓和泥土的气息,但总算暂时安全了。
林溪小心翼翼地将陆珩平放在相对干燥的地面上。他的脸色己经白得像纸,嘴唇干裂,呼吸微弱而急促,体温高得吓人。那把狰狞的长刀依旧深深嵌在他的肩窝里,像一个恶毒的诅咒。
“陆珩!陆珩!撑住!”林溪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刹那间,脑海中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清泉,无数关于创伤急救的知识、步骤、细节清晰无比地浮现出来—— 【急救知识精通】生效了!
“阿哲,保持警戒!我要处理伤口了!”林溪一边急促地说着,一边飞快地从自己随身的战术背包(阿哲特制,轻便但功能性强)里翻找。止血带、消毒棉片、无菌纱布、剪刀、生理盐水……东西还算齐全。
“明白!溪姐!靠你了!”阿哲的声音充满了全然的信任和紧张。
林溪的目光落在陆珩被鲜血浸透的上半身。要处理伤口,必须剪开衣服!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比刚才被追杀时还要剧烈。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屏蔽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开始处理陆珩身上那件早己破烂不堪的冲锋衣。剪开外层,露出里面同样被血染红的黑色战术衬衫。衬衫的布料很坚韧,紧紧贴在伤口周围。
林溪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她必须解开衬衫的纽扣才能更好地暴露伤口。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陆珩滚烫的皮肤,那灼热的温度和坚实的肌肉线条让她像触电般猛地缩回手。
“冷静!林溪!他现在是个重伤员!是个需要急救的重伤员!”她在心里拼命对自己吼着,再次伸出手,颤抖着去解他胸口的第一颗纽扣。
冰凉的指尖再次触碰到灼热的皮肤。昏迷中的陆珩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眉头痛苦地蹙起,身体无意识地微微动了一下。
林溪的心跳几乎要冲破喉咙。她屏住呼吸,努力集中精神,用微微发颤的手指笨拙地对付着那小小的纽扣。一颗、两颗……随着纽扣解开,陆珩结实精壮的胸膛和小腹逐渐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汗水混合着血迹,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空气仿佛凝固了,山洞里只剩下两人粗重或微弱的呼吸声。
就在她解到第三颗纽扣,手指又一次不小心划过他胸肌下方紧实的肌肤时——
“……再看……收费……”
一个极其沙哑、虚弱,却带着一丝熟悉调侃意味的声音,如同微弱的电流,突然在林溪耳边响起!
林溪猛地抬头,撞进陆珩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里。他的眼神依旧有些涣散,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迷茫,但瞳孔深处,却清晰地映着她惊慌失措、脸颊绯红的样子。他的嘴角似乎极其艰难地、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却带着一种……该死的、熟悉的揶揄!
林溪的脸“轰”地一下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羞恼瞬间压过了担忧和恐惧!
“谁……谁要看你!少自作多情!”她几乎是尖叫着反驳,声音都变了调,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是在救你!救你懂不懂!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出去喂忍者!”
陆珩似乎想笑,但牵动了伤口,立刻变成了痛苦的抽气,额头上瞬间又沁出大颗的冷汗。他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似乎在积蓄力量。
这痛苦的表情瞬间浇灭了林溪的羞恼。她咬了咬下唇,暗骂自己一句,重新集中精神。“闭嘴!省点力气!我要拔刀了,忍着点!”她的声音依旧很凶,但动作却放得无比轻柔。
她按照脑海中的知识,快速用止血带在伤口上方扎紧,用消毒棉片仔细清理伤口周围的血污,然后深吸一口气,握住那冰冷、沾满鲜血的刀柄。
“陆珩,我要拔了!三、二……”她数到二时,猛地发力!
“唔——!”陆珩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弓,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逸出!鲜血随着拔出的刀锋喷涌了一下,随即被林溪用厚厚的无菌纱布死死按住!
“阿哲!有没有强效镇痛或者……”林溪一边用力按压止血,一边焦急地问耳麦那头的阿哲,她知道陆珩现在承受着怎样的剧痛。
“没……没有啊!常规的止痛药现在也来不及……”阿哲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
剧痛让陆珩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冷汗浸透了他额前的碎发,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林溪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突然,她灵光一闪!
“等等!我有!”她飞快地用意念沟通系统空间!那里面存放着她之前觉得好玩囤进去的东西!
下一秒,一盒包装完好、甚至还冒着丝丝寒气的……香草味冰淇淋,凭空出现在她沾满血污的手里!
陆珩半睁着被汗水模糊的眼睛,看着那盒在阴暗山洞里显得格格不入的冰淇淋,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荒谬?
林溪可不管那么多!她手忙脚乱地撕开盖子,挖了一大勺冰凉绵软的香草冰淇淋,不由分说地首接塞进了陆珩干裂的嘴唇里!
“快!含着!凉!能止痛!”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股冰凉甜腻的触感瞬间在陆珩口中化开,那沁人心脾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仿佛真的短暂地麻痹了伤口处那撕心裂肺的灼痛感。他错愕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血污、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女孩,一时间竟忘了疼痛,只剩下满心的荒谬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
林溪紧张地看着他:“怎么样?好点没?是不是没那么疼了?”
陆珩艰难地动了动喉咙,将那口混合着血腥味的冰淇淋咽了下去。他看着林溪那双写满了紧张和期待的眼睛,沉默了足足两秒,才极其微弱地、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无奈,吐出一个字:
“……嗯。”
林溪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有效就好!她又挖了一勺,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嘴边,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全然的专注。
“那就多吃点!空间里恒温的,管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还有一丝小小的得意。
昏暗的山洞里,弥漫着血腥、药味和泥土的气息。一个重伤的男人躺在地上,一个浑身狼狈的女孩跪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喂着他冰淇淋。火光(林溪点燃的应急灯)在石壁上跳跃,勾勒出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剪影。这画面诡异又离奇,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和暧昧的依存。陆珩看着林溪被火光映照的侧脸,感受着口中那奇特的冰凉甜味,缓缓地、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不是昏迷,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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