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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瑞士博弈·鉴宝诛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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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卑斯山深处,冯·霍恩海姆家族的古堡如同蛰伏在雪山之巅的银灰色巨兽,俯瞰着脚下蜿蜒的冰川和墨绿的针叶林。厚重的橡木大门在铰链的低沉呻吟中缓缓开启,一股混合着古老橡木、蜂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防潮剂味道扑面而来。林溪跟在周清身后,踏入了这座沉淀了数百年财富与秘密的堡垒。

她此刻的身份是“林顾问”——“文明曙光”基金会特聘的高级文物鉴定顾问,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职业套装,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平光眼镜,遮掩了几分过于年轻的容貌,也平添了几分专业和疏离。周清则是一贯的优雅干练,米白色风衣换成了更显庄重的深色羊绒大衣,代表着基金会的官方立场。

管家引着她们穿过挂满祖先肖像的长廊,脚下厚实的波斯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最终,她们被带入一个极其宽敞、挑高惊人的穹顶大厅。这里与其说是客厅,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私人博物馆。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而冰冷的光,照亮了陈列在防弹玻璃展柜中琳琅满目的艺术品:从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到古埃及的莎草纸卷轴,从非洲部落的黄金面具到东方精美的瓷器……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无声地诉说着冯·霍恩海姆家族积累的惊人财富。

大厅中央的壁炉前,站着一位穿着考究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人——老约翰·冯·霍恩海姆。他身材不高,微微发福,但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傲慢与审视。他没有上前迎接,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林溪身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周女士,欢迎再次光临寒舍。”老约翰的英语带着浓重的德语口音,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他的目光掠过周清,再次定格在林溪身上,“这位就是贵基金会那位……声名鹊起的年轻顾问?林小姐?” “声名鹊起”几个字,他咬得有些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冯·霍恩海姆先生,幸会。这位正是林顾问,我们基金会最顶尖的鉴定专家之一,尤其在东方艺术品领域造诣深厚。”周清不卑不亢地介绍,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力量。

林溪微微欠身,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冯·霍恩海姆先生,久仰。” 她的目光平静地迎上老约翰审视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老约翰嘴角扯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像是觉得有趣,又像是觉得荒谬。“顶尖专家?如此年轻?”他踱步到最近的展柜前,里面是一件造型古朴、釉色温润的青瓷瓶。“周女士,我冯·霍恩海姆家族收藏艺术品超过三百年,每一件藏品的真伪和传承都经过最严格的考证。我很好奇,贵基金会这位‘顶尖专家’,眼光是否配得上她的……名声?”

他转过身,目光带着明显的挑衅,扫过大厅里十几个展柜:“这样吧,林顾问。为了节省大家宝贵的时间,也为了证明你的‘实力’足以评估我家族的珍宝。不如我们来玩个小游戏?”他指了指周围的展品,“我这间陈列室里,收藏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珍宝’。不过,再谨慎的收藏家,也难免会收到一两件不够完美的仿品。请林顾问用你的‘专业眼光’,在五分钟内,找出这间大厅里……最假的那一件!”

空气瞬间凝固。

老约翰脸上的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和恶意。这不是什么“游戏”,这是赤裸裸的下马威!是要在谈判开始前,就将林溪这个“年轻顾问”彻底踩在脚下,剥夺她的话语权!他要让周清和基金会明白,在这里,谁才是规则的制定者!

周清的脸色微沉,正要开口。林溪却轻轻抬手,制止了她。

“最假的一件?”林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眸平静无波,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冯·霍恩海姆先生,您确定吗?游戏规则似乎……有些简单了。”

老约翰眉头一皱:“简单?林顾问的意思是?”

“找出最假的一件,对真正的鉴赏而言,意义不大。”林溪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如同山涧清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一件赝品的存在,或许是失误,或许是历史的玩笑。但一群赝品混杂其中……”她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展品,“那就不是失误,而是对收藏者眼光的……亵渎了。”

“你说什么?!”老约翰脸上的傲慢瞬间被惊怒取代。

林溪没有理会他的反应。她深吸一口气,意念微动:

【初级鉴宝之眼】——开!

【文物气息追踪(短距)】——锁定!

刹那间,眼前的世界如同被剥去了华丽的外衣!在她眼中,那些笼罩在艺术品上的历史尘埃、岁月光泽、甚至是精心伪造的“包浆”,都变得清晰可见,如同被高倍显微镜放大解析!

她迈开了脚步,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发出轻微而富有节奏的笃笃声,如同敲响审判的鼓点。

“这件……”她停在第一个展柜前,里面是一尊古罗马时期的青铜战士像。“表面铜绿分布均匀,但……铸造工艺过于精准,失去了古罗马失蜡法的自然气孔痕迹。现代高仿,不超过三十年。”

“这件……”她走到一幅色彩浓烈的后印象派油画前。“笔触模仿拙劣,颜料光谱分析显示含有现代合成钴蓝,十九世纪没有这种颜料。拙劣的仿作。”

“这件非洲面具……”她甚至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木质新鲜,碳14痕迹被刻意酸洗老化,但纹理深处的年轮密度出卖了它。近代工艺品。”

林溪如同闲庭信步,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穿透力。每指出一件赝品,都精准地点出其最致命的破绽,从工艺细节到材料分析,逻辑严密,无可辩驳!

大厅里侍立的管家和佣人,脸色早己变得煞白,额头渗出冷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周清静静地看着,眼神深处是难以言喻的震撼和一丝了然。

老约翰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他引以为傲的收藏,他视为家族荣耀象征的珍宝,在这个年轻女人口中,竟被一件件、毫不留情地撕开伪装,打上“赝品”的烙印!这简首是在当众扇他的耳光!

当林溪走到大厅最深处,一个被独立灯光精心照亮的展柜前时,老约翰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那里面,静静地安放着他最珍视的藏品之一——一件釉色如雨过天青、器型优雅端庄的“北宋汝窑天青釉莲花式温碗”!这是他的心头肉,是他花了天价、动用了无数关系才“请”回来的镇馆之宝!

林溪在展柜前停下了脚步。

老约翰死死盯着她,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几乎要忍不住出声喝止。

林溪没有立刻开口。她微微俯身,专注地凝视着展柜中的瓷碗。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老约翰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终于,林溪首起身,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转过头,看向脸色铁青、眼神却死死盯着她的老约翰,脸上那抹职业化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冯·霍恩海姆先生,”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般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这件您视若珍宝、奉为镇馆的‘北宋汝窑天青釉莲花式温碗’……”

她顿了顿,在老约翰几乎要窒息的目光中,缓缓吐出致命的判决:

“釉面开片纹路刻意模仿,气泡分布均匀失却自然。最关键的是……其胎土成分中含有微量现代工业化才可能存在的稀土元素残留。它很美,但它的真实年代,是……民国时期的高仿品。”

轰——!

如同惊雷在大厅炸响!

老约翰身体猛地一晃,踉跄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古董边几上,价值连城的珐琅彩花瓶摇摇欲坠!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死死盯着展柜里那件他倾注了无数心血和金钱的“汝瓷”,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被愚弄的暴怒,以及……信仰崩塌般的巨大绝望!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像是在为这场碾压性的“鉴宝诛心”无声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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