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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赝品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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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珩的身影消失在厚重的套房大门外不到半小时,门口就传来了极其轻微、富有节奏的三声叩响——这是约定的安全信号。林溪迅速开门,陆珩闪身而入,肩头带着湿冷的夜气,将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防水运动包丢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东西齐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快速,带着行动后的冷冽,“顶级仿古熟绢,矿物颜料套组,大英《女史箴图》近十年所有高精度扫描及光谱分析数据,都在这个加密硬盘里。阿哲远程解码权限给你了。”他指了指包里一个银灰色的小型设备。“做旧用的微菌培养液和物理磨损工具也在里面。时间紧,只能搞到这些。”

林溪的心头一松,陆珩的效率高得惊人。“足够了!”她立刻抓起运动包,目光扫过这间被全方位监控的华丽囚笼,“这里不行,一点动静都瞒不过公爵的眼睛。”

她的意识瞬间沉入系统空间。那件散发着沉雄气息的邢侯卣静静悬浮,旁边的小归归似乎感应到主人的焦灼,光雾身体微微起伏,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去工坊!”林溪意念锁定空间中央那座充满科技感的银灰色平台—— 【虚拟修复工坊】

嗡!

工坊启动,柔和的环形蓝光将平台笼罩。林溪将意识集中在工坊操作界面上。

“环境模拟:明代顶级宫廷装裱工坊,自然光源(卯时初刻),温湿度恒定。”

“时间流速设定:1:2!”

林溪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里的时间流逝速度,比外界快了一倍!

她立刻将意识体投入工坊。陆珩带来的材料瞬间出现在虚拟工作台上:那方熟绢色泽温润,质地匀净,一看便是上品;矿物颜料装在小小的玛瑙钵里,石青、石绿、朱砂、赭石,色泽沉稳内敛;做旧工具一应俱全。

“加载《女史箴图》目标区域高清数据!”林溪意念再动。工坊前方,一道清晰无比的光幕展开,正是《女史箴图》中描绘“冯婕妤挡熊”故事的那一段局部!顾恺之那“高古游丝描”的线条,如春蚕吐丝,连绵流畅,劲健而不失婉约;人物的神情、衣袂的飘动、甚至猛熊的毛发,都纤毫毕现!旁边同步显示着历代藏印的位置、印泥成分光谱分析、以及绢本纤维在千年岁月中自然老化形成的独特肌理。

“开始!”

笔尖蘸上虚拟的矿物颜料,落在仿古熟绢上。

第一笔,勾勒人物轮廓。意念高度集中,笔锋流转,力求复刻那份“春云浮空,流水行地”的飘逸神韵。虚拟工坊的时间流速差,让她有双倍的时间去揣摩、修正、追求每一根线条的完美契合。

第二笔,渲染设色。石青的裙裾,朱砂的唇色,赭石的熊身…矿物颜料的沉稳色泽被精准模拟,层层渲染,浓淡相宜。

第三笔,复刻伤痕与老化。这是最考验功力的部分!林溪操控着微小的工具,在虚拟绢本上制造出极其自然的折痕、微小的虫蛀(模拟)、边缘的磨损,甚至利用虚拟的微菌培养液,在特定区域“培养”出符合千年氧化规律的、难以察觉的浅黄斑痕。

第西步,钤印作伪。 根据阿哲数据库提供的历代著名藏印高清图样和印泥成分光谱,林溪在虚拟绢本对应的留白处,小心翼翼地“盖”上项元汴、梁清标、乾隆等人的收藏印。每一方印的深浅、印泥的晕散、甚至印章边缘因年代久远而产生的细微磕碰缺损,都力求还原!

时间在虚拟工坊中飞速流逝(外界时间相对缓慢)。林溪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力的消耗巨大,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专注。一件足以乱真的“残片”在虚拟工作台上逐渐成型。

然而,就在即将完成之际,林溪的眼神闪过一丝锐利。

“完美,反而可疑。”她想起公爵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和那句关于邢侯卣“替身”的暗示。

“需要一个‘破绽’!”林溪意念微动,操控着虚拟工具,在画卷背面一处极其隐蔽、靠近装裱接缝的地方,用最细的虚拟刻针,极其轻微地“划”了一道长约半厘米、几乎与绢丝纹理融为一体的痕迹。这痕迹,除非用公爵那个级别的专业设备进行超高清显微扫描,并且刻意寻找,否则绝难发现!它的存在,会像一个微小的钩子,勾起公爵的“专业兴趣”,让他去探究,从而可能分神,为阿哲的关键一分钟或后续可能的反制埋下伏笔!

“残片”伪造完成!林溪退出虚拟工坊,意识回归现实。外界仅仅过去一个多小时!她立刻将虚拟工坊中完成的“残片”数据,通过意念引导,在现实中那块真实的仿古熟绢上完美“复刻”!接着,她争分夺秒地开始物理做旧和封装,将这片承载着屈辱与谋略的“碎片”,小心翼翼地装入一个特制的、带有内衬的硬质画匣中。

就在她全神贯注进行最后封装时,意识空间里,一首好奇地围着工作台打转的小归归,终于按捺不住。它那胖乎乎的光雾爪子,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碰了碰林溪放在空间一角、还没来得及收起的虚拟矿物颜料盘(意念残留投影)。

“呜?”小归归似乎觉得那五彩斑斓的颜色很有趣,爪子又往前伸了伸。

啪嗒!

虚拟的颜料盘当然不会真翻,但在小归归的意念触碰下,那团代表朱砂颜料的红光“噗”地一下溅起几点光粒,好巧不巧,沾到了小归归乳白色的光雾身体上!

一点刺目的“红”出现在它圆滚滚的“肚子”上!

小归归明显吓了一跳,光雾身体猛地一抖!这一抖不要紧,它下意识地“飘”起来想躲,结果尾巴尖又扫到了旁边的石青颜料“投影”!

“啵!”

几颗“蓝”色的光粒又溅到了它背上!

“呜哇?!”小归归这下慌了,在空间里无头苍蝇般转圈圈,光雾身体扭来扭去,想把那些“颜色”甩掉。结果它这一扭,飘忽的尾巴和爪子又接连碰到了赭石、石绿的“颜料”!

“噗!”“噗!”

黄、绿的光粒也沾上了!

转眼间,原本纯净乳白、憨态可掬的小归归,变成了一只五彩斑斓、晕头转向的“花皮球”!红一块,蓝一块,黄一块,绿一块,在空间里滴溜溜乱转,发出委屈又惊慌的“呜呜”声,大眼睛里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了”的茫然。

正全神贯注于现实封装工作的林溪,意识被空间里的动静猛地拉回。看到小归归那滑稽又狼狈的模样,满心的紧张、压抑和屈辱感,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冲散。

“我的小祖宗!”林溪又好气又好笑,用意念传递过去,“那是颜料!不是玩具!你看看你,都成小花猫了!别乱动!别把颜色蹭到邢侯卣上!”她真怕这小家伙一激动,把五彩光雾蹭到那件国之重器上,那画面简首不敢想。

小归归接收到主人的意念,动作猛地顿住,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五彩的身体,又“看看”旁边威严古朴的青铜卣,光雾身体缩了缩,发出更低的、仿佛知道自己闯祸了的“呜……”声,乖乖地飘到远离工作台和青铜卣的角落,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彩色的光雾球,不动了。

林溪看着它那副“我自闭了”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这小家伙,总能在这沉重的时刻,带来一丝意外的……嗯,“色彩”。

她收敛心神,迅速完成最后的封装。画匣合拢,锁扣轻响。一件足以骗过顶级专家的《女史箴图》“残片”,就此诞生。它静静地躺在桌上,外表古朴无华,内里却暗藏杀机。

林溪拿起画匣,走到窗边。碎片大厦在雨雾中依旧冰冷刺目。她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

“赝品己成,”她低声自语,仿佛在说给公爵听,也像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戏台搭好,就等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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