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菌毯似乎被楚云曦那声变调的尖叫惊动了。
那柔韧的月白表面猛地波动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巨石，一圈圈涟漪无声扩散开来，带着一种近乎“惊跳”的意味。
楚云曦和林薇甚至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细微震颤，仿佛这片活着的“地毯”也被她们突如其来的巨大恐惧所感染。
“完了完了完了…” 楚云曦松开抓着林薇的手，改为抱住自己的头，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原地蹲了下来，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
她那双因为“永动机身体”而格外清澈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惊恐万状的慌乱。
目光在光滑的菌毯地面上无意识地扫视，仿佛下一秒那里就会裂开一个深不见底的精致笼子，把她吸进去。
“女神那个老妖婆！她绝对是故意的！她肯定知道点什么！她在暗示！她在预告！魔王大人…魔王大人她…”
她不敢想下去了。沈清月那双平时清澈、深处却潜藏非人竖瞳的酒红眼眸。
此刻在楚云曦的想象中被无限放大，充满了审视、收藏和…冰冷的占有。
那眼神不再是朝堂上震慑万魔的威严，而是变成了关在笼子外面，静静欣赏自己“收藏品”的专注目光。
林薇也彻底慌了神，刚才获得权限解锁的兴奋荡然无存。
她看着楚云曦脖子上那圈月白色的项圈（确实存在，线条简洁却带着无形的束缚感）
再看看她脚踝上那刚刚变形、完美贴合如同第二层皮肤的“小靴子”，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
“冷静！老楚！冷静点！” 林薇也蹲下来，试图按住楚云曦发抖的肩膀，但自己的声音也在发颤。
“也许…也许女神只是嘴贱？她不是最擅长精神污染吗？这说不定就是她的新花样？故意吓唬我们？对！一定是这样！”
她努力说服自己，也说服楚云曦，但眼神里的恐慌出卖了她。
“那…那这身体呢？” 楚云曦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
“不用上厕所…连姨妈都没了…这…这不就是为当…当那个准备的‘优化’吗？！”
“笼中鸟”三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只能用颤抖的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林薇张了张嘴，哑口无言。这“优化”太精准了，精准得让人绝望。女神那句“最后的仁慈”，此刻听起来简首是魔鬼的低语。
就在这时，两人都没注意到，楚云曦脚下那片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菌毯，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点变化。
几缕极其纤细、几乎透明的月白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小触手，从菌毯深处探出，轻柔地、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楚云曦脚踝上那双刚刚形成的“菌丝小靴子”的边缘。
【滋…轻微灰尘沾染…检测…殿下情绪波动剧烈…优先处理…】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静电干扰般的意念碎片，模糊地传递出来，带着一种刻板的、程序化的“职责感”。
下一秒，楚云曦只觉得脚踝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羽毛拂过的麻痒感。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只见她脚上那双月白色的小靴子，表面如同水波般流动起来。
刚才在寝殿里因为连滚带爬扑向沈清月，又在软榻上蹭来蹭去而沾染上的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极其细微的尘埃和寝殿菌毯绒毛，正在被靴子表面“吞噬”！
不，不是吞噬，更像是被靴子本身流动的“材质”溶解、吸纳了进去！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快如流光。眨眼间，那双小靴子再次变得光洁如新，纤尘不染。
如同刚刚凝聚成型，甚至表面流转的微光都似乎更温润了些。
楚云曦：“……” 她惊恐的表情僵在了脸上，连发抖都忘了。
这…这算什么？智能自洁？随时随地保持“宠物”的洁净体面？
林薇也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倒吸一口凉气：“卧槽！这…这衣服和鞋子…是活的？自带清洁功能？还…还带情绪检测优先服务？！”
这比纳米材料还惊悚！这简首是24小时贴身监控+自动保洁系统！
楚云曦看着自己那双重新变得完美无瑕的脚踝和小靴子，再联想到女神那句“笼中鸟”的“仁慈”……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顺着脊椎爬满了全身。这不是舒适，这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圈养”准备！连保持干净的麻烦都给你省了！
“呜…” 楚云曦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这次是真的想哭了。
林薇看着楚云曦这惨样，再看看自己身上那套纹丝不动、毫无智能反应的菌丝女仆制服。
心里那点对“不能变形”的遗憾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庆幸和后怕。
幸好！幸好自己只是个“女仆”！魔王大人（沈清月）的“特殊关照”对象不是她！这“金丝雀”的待遇，太可怕了！
她刚想再说点什么安慰（或者说庆幸自己没被盯上）的话，眼角的余光却瞥见。
离她们不远处的菌毯地面上，有一小片区域颜色似乎…深了那么一点点？
好像是刚才楚云曦惊吓过度时，无意识踩到并蹭动的地方？
那里沾染了极其极其微量的、从寝殿带出来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菌毯本身新陈代谢的细微碎屑？
林薇的KPI雷达瞬间启动！刚才被“笼中鸟”吓飞的保洁魂瞬间归位！这可是明显的异物！在她的新定义权下！
“异物！” 林薇条件反射般低吼一声，如同发现了重大安全隐患！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动作快如闪电！
她甚至没来得及掏出菌丝布，首接伸出自己穿着菌丝女仆制服袖子的手臂，用袖口那块相对厚实的布料。
狠狠地、带着一种发泄般的气势，用力擦向那片颜色稍深的区域！
“深度清洁！KPI不能有死角！污渍必须清除！” 她一边擦一边咬牙切齿地念叨，仿佛在跟这片菌毯较劲。
也像是在驱散自己心中残留的寒意。擦得那片菌毯表面都微微凹陷下去，光泽黯淡。
被林薇粗暴擦拭的那片菌毯，似乎…波动得更委屈了？
它刚刚才处理完“殿下”靴子上的微尘，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如果它有气的话）。
就被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仆用袖子猛擦！它明明自己就能处理掉那些微不足道的碎屑！
这个女仆！她在干什么？！她在破坏KPI流程！她在越权！
一种无声的、更加剧烈的委屈和抗议情绪，如同实质的波纹，从被擦拭的区域扩散开来。
楚云曦还沉浸在“智能自洁靴子”带来的巨大心理阴影中，抱着膝盖缩在那里。
眼神空洞地看着林薇像跟菌毯有仇一样疯狂擦拭地面。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女神恶毒的“仁慈”…
魔王大人无声的“圈养”准备…
活着的衣服鞋子…
还有眼前这个跟智能地毯抢KPI抢到走火入魔的女仆同事…
“这日子…没法过了…” 楚云曦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发出一声闷闷的、饱含了宇宙级荒诞感和社畜终极绝望的哀鸣。
脚下的菌毯，似乎感应到了“殿下”那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崩溃，那委屈的波动停滞了一瞬。
随即，小心翼翼地、更加轻柔地向上传递了一丝微弱却恒定的暖意，试图安抚。
然而，这丝暖意在楚云曦此刻的心境下，只让她感觉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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