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木楼梯在苏沐白脚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
每一级台阶都像被蛀空的朽木，踩上去时木屑簌簌剥落，露出下面发黑的虫蛀痕迹，密密麻麻的虫洞像无数只盯着他们的眼睛。
空气中浮动着三重气息：霉味裹着陈年酒香，混着某种金属氧化的刺鼻气息。
像是打开了一个尘封多年的军火箱，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涩味。
“这楼梯比我爷爷的假牙还脆。”老赵拄着拐杖跟在后面，假腿的金属关节在木板上敲出“咚咚”的闷响，震得头顶的蜘蛛网摇摇欲坠。
“当年在越南，老子踩着比这还烂的竹梯爬过悬崖，底下就是地雷阵——”
“然后您英勇地摔断了腿，被地雷炸飞的竹子戳了屁股？”
杨队长咧嘴一笑，缺了角的门牙在昏暗的光线里格外显眼，他伸手扶了把墙，指尖蹭下一片灰绿色的霉斑。
“这事您从贵阳讲到拉萨，再从拉萨讲到花溪，我闭着眼睛都能背下来。”
“你懂个屁！”老赵梗着脖子反驳，假腿在反驳上打滑，差点撞到前面的吴晓妍。
“那叫战术撤退！就像现在——”他突然挺首腰板，假腿“咔嗒”锁死关节，“我们这叫战略性登楼！”
菲奥娜的机械臂突然“滋啦”一声划过围墙的青砖，金属指尖与砖石摩擦产生的火花在夜色里格外醒目。
传感器的读数立刻在她的机械眼视网膜上投射出红色警告：「检测到铅210涂层，厚度不均匀，像是匆忙中刷上去的。」
她的机械眼切换到热成像模式，楼梯扶手的木质纹理在视野里变成深浅不一的橙红色。
“下面藏着金属管道，温度比周围低3℃，流动的是……”
“水银。”吴晓妍蹲下身，法医镊子从地板缝隙里夹出一粒银色的液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像一小块凝固的月光。
“用来传导辐射的，门格勒在奥斯维辛就用过这招——把放射性物质混在水银里，无色无味，能无声无息地杀人。”
她突然用镊子戳了戳液珠，水银立刻分裂成无数小珠，在地板上滚动。
“不过这水银纯度不高，里面掺了铅，看来当年藏东西的人很匆忙。”
钟若曦的碳基陶瓷碎片突然从口袋里飘出来，悬浮在空中，碎片的边缘泛着微弱的蓝光。
那些碳原子像被无形的手拨动，重新排列。
拼出一行字：「水银是假的，真正的防护在阁楼地板下——1967年的茅台酒瓶，瓶底嵌着钋210。」
苏治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轮椅扶手，指节泛白得像要裂开。
“那瓶酒……”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生锈的铁板，“是我亲手放的，用蜂蜡封了瓶口，裹了三层防潮纸，塞在暗格最里面。”
老人抬头看向阁楼的方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瓶身上刻着双鱼图案，鱼眼是两颗金沙，在紫外线下会发光——就像拉萨地宫里的那些。”
苏沐白的手腕突然刺痛，鱼形疤痕的金光顺着血管流向指尖，藏刀的刀柄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阁楼的木门就在眼前——
门板上用红漆画着个巨大的卍字符，油漆己经龟裂，像是干涸的血迹，边缘处卷来，露出下面深色的木头纹理。
门把手是铜制的，做成黑背犬的造型，犬齿咬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狗的左耳缺了一角，和刚才见到的量子纠缠体一模一样。
“这狗长得真像老赵。”杨队长突然伸手戳了戳铜狗的鼻子，指尖沾了层绿色的铜锈。
“连缺的那颗牙都一模一样，要不要给它也配副钛合金假牙？”
“放屁！老子牙口好着呢！”老赵一瘸一拐地挤上前。
假腿“咚”地踹在门板上，震落一片灰尘，呛得他连连咳嗽，“这破锁还用钥匙？老子在越南……”
“知道，您用假牙撬开过军火库的门，还顺便咬断了三根雷管引线。”
吴晓妍翻了个白眼，高跟鞋尖精准地踩住老赵的假腿关节，“但这锁不一样——”
她突然用镊子夹起铜狗眼睛里的金沙，放在鼻尖轻嗅，“有神经毒素，碰错了会触发机关，里面的水银管道会立刻炸裂。”
菲奥娜的机械臂突然发出“滴滴”的警报声，金属指尖在铜狗表面扫描。
“是生物识别锁，需要双鱼家族的血脉激活。”
她的机械眼转向苏沐白，蓝光闪烁，“刀尖沾血，插进锁眼——动作要快，锁芯里的弹簧快锈断了。”
苏沐白握紧藏刀，刀刃在掌心轻轻一划，血珠顺着刀锋滑落，滴在铜狗的鼻尖上。
血珠没有晕开，反而被金属吸收，铜狗的双眼突然亮起红光。
犬齿间的钥匙“咔嗒”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格外清晰。
阁楼的门缓缓打开，一股陈年的酒香扑面而来，混杂着纸张霉变的味道和某种若有若无的腥甜——像是干涸的血，又像是某种化学药剂。
门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老人的叹息，每转动一寸，都扬起一阵灰尘，在月光里翻滚成细小的漩涡。
阁楼里堆满了杂物：发黄的报纸捆用麻绳扎着，上面印着“1966年”的字样。
锈蚀的枪械零件散落一地，有AK-47的弹夹，也有M1911的枪管；几个标着德文的木箱倒在墙角。
其中一个的锁扣己经崩开，露出里面黑色的橡胶管。
还有角落里那个巨大的保险柜，柜门上用红漆写着「1945.4.30」——希特勒自杀的日期，字体歪歪扭扭，像是用刺刀划上去的。
“这保险柜比老赵的假腿还能藏东西。”杨队长吹了声口哨，伸手摸了摸柜门上的弹孔，指腹碾过凹陷的边缘。
“看这弹道，是7.62mm口径，苏联制式——老爷子，您当年和克格勃一起干的这票？”
苏治国没回答，他正盯着保险柜旁的地板——
那里有一块颜色略深的木板，边缘处微微，像是被人撬开过。
老人的假肢“咔”地弹出一根金属探针，精准地插进木板缝隙：“暗格在这下面，但机关被改过了。”
探针突然“嗡”地一声震颤，“里面有弹簧，还有……金属球，像是某种滚轴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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