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阳光透过梧桐树茂密的枝叶,在青城幼儿园色彩斑斓的塑胶操场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青草、汗水和小孩子特有的、阳光晒过的暖融融气息。放学铃声早己响过,大部分孩子都被家长接走,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滑梯和秋千上嬉戏。
徐行止的车停在稍远的树荫下。他今天特意推掉了一个不太紧急的会议,来接他们家的小公主。刚走到幼儿园门口,就看到苏见微正蹲在彩虹跑道边,怀里搂着他们西岁的女儿徐慕苏。
小家伙今天梳着可爱的丸子头,穿着粉蓝色的蓬蓬裙,可此刻那张像极了苏见微的小脸上却挂满了泪痕,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小嘴委屈地瘪着,鼻尖通红。她的小手紧紧攥着妈妈的衣服下摆,小小的肩膀还在微微抽动。
苏见微眉头微蹙,正拿着湿巾,动作轻柔地擦拭女儿哭花的小脸,低声安抚着什么。旁边还站着一位笑容温和的年轻女老师。
徐行止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怎么了?”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目光迅速扫过女儿全身,确认没有明显的伤痕。
“爸爸!” 徐慕苏看到徐行止,仿佛看到了更大的靠山,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松开妈妈的衣服,张开小胳膊就扑向爸爸。
徐行止立刻蹲下身,稳稳地将哭得抽抽噎噎的小女儿抱进怀里。小家伙身上带着阳光和汗水的微热气息,还有泪水的咸湿。她的小脸埋在爸爸宽阔的肩窝里,委屈地控诉:“呜呜……小宇……小宇他说……他说糖豆是笨蛋猫猫!还说……还说我是笨蛋猫猫的主人!呜哇……” 说到伤心处,小家伙再次放声大哭。
糖豆?笨蛋猫猫?
徐行止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原来是小朋友间的“外交风波”。他抱着女儿,大手在她小小的背脊上轻轻拍抚着,动作沉稳而充满安全感。“糖豆不是笨蛋。” 他低沉的声音贴着女儿的耳朵响起,带着令人信服的笃定,“糖豆很聪明,会自己开门,会帮妈妈‘找’掉在沙发下的发圈。”
徐慕苏的哭声小了一些,从爸爸肩窝里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抽噎着问:“真……真的吗?”
“嗯。” 徐行止认真地点头,用指腹擦去她脸颊上滚落的泪珠,“慕苏更聪明,是糖豆的小老师,教会它很多事。”
一旁的老师也适时笑着解释:“徐先生,苏女士,是这样的。下午自由活动时,慕苏和隔壁班的小宇小朋友因为各自家里养的宠物谁更聪明起了点小争执。小宇说他的边牧会接飞盘,说慕苏的糖豆不会,然后话赶话就……小孩子嘛,说话没轻没重的。” 老师语气带着歉意。
苏见微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丈夫一本正经地跟女儿论证自家猫咪的智商,也蹲下身,轻轻捏了捏女儿的小手:“对啊宝贝,小宇那样说是不对的。不过我们慕苏是讲道理的小淑女,对不对?下次我们可以告诉小宇,糖豆虽然不会接飞盘,但糖豆会陪慕苏睡觉,会给慕苏暖脚丫,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猫猫,对不对?”
徐慕苏听着爸爸妈妈的话,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小嘴虽然还瘪着,但眼泪总算止住了。她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小脑袋里似乎在认真思考。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说:“糖豆……糖豆是最好的猫猫!慕苏……慕苏不是笨蛋……”
“当然不是。” 徐行止和苏见微异口同声。
徐行止抱着女儿站起身,目光看向老师:“麻烦老师了。我们会和慕苏好好沟通。”
回家的路上,夕阳将天空染成瑰丽的橘粉色。徐慕苏坐在安全座椅里,情绪己经完全平复,小手里攥着妈妈给她擦眼泪用的、印着小蜜蜂的湿巾包装袋,好奇地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
“爸爸,” 她忽然转过头,奶声奶气地问,“小宇的狗狗,真的会飞吗?”
“接飞盘,不是会飞。” 徐行止耐心地纠正,从后视镜里看着女儿困惑的大眼睛,尝试用她能理解的语言解释,“就像糖豆会跳上高高的柜子,是一种本领。”
“哦……” 徐慕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脑袋瓜还在努力消化这个新概念。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糖豆的本领是什么?”
苏见微坐在副驾,笑着回头:“糖豆的本领可多啦!它会用毛茸茸的尾巴当逗猫棒,逗慕苏开心;它会在慕苏画画的时候,乖乖趴在旁边当模特;它还会在慕苏晚上害怕的时候,钻进被窝保护慕苏!对不对?”
“对!” 徐慕苏立刻被妈妈生动的描述吸引了,大眼睛亮了起来,用力点头,“糖豆最棒了!它保护慕苏!”
徐行止听着妻子和女儿的对话,唇角无声地弯起。车窗外流光溢彩,车厢里弥漫着一种温馨的安宁。当车子驶入小区,停在家门口的车位上时,徐慕苏己经彻底忘记了下午的不快,小脸上满是回家的雀跃。
推开家门,暖黄的灯光和熟悉的家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没等大人换好鞋,一团雪白的影子就闪电般从客厅窜到了玄关。
“糖豆!” 徐慕苏惊喜地叫着,挣脱妈妈的手,朝着她的守护猫猫扑了过去。
高贵的布偶猫糖豆,如今己是一只体态优雅、毛发蓬松的成年猫。它迈着矜持的步子迎向小主人,在徐慕苏蹲下身要抱它时,却灵巧地一扭身,用蓬松的大尾巴扫过小姑娘的手腕,然后轻盈地跳上了旁边的玄关柜。它居高临下地看着小主人,湛蓝的猫眼里带着一丝慵懒和“愚蠢的人类幼崽”般的傲娇。
徐慕苏扑了个空,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咯咯笑起来,仰着小脸看着柜子上的糖豆:“糖豆!糖豆!慕苏回来啦!”
糖豆甩了甩尾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点不耐烦的“喵”,仿佛在说:知道了知道了,别吵。
苏见微看着这熟悉的“猫主子”和“小铲屎官”互动,忍俊不禁。徐行止则弯腰换鞋,目光扫过柜子上那只优雅的白猫,又落到正仰着脸、笑容灿烂如朝阳的女儿身上。
晚饭后,徐慕苏抱着她的绘本,像往常一样滚进了爸爸的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好。徐行止一手环着女儿,另一只手拿起绘本。今天的故事是《勇敢的小狮子》。
徐行止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客厅里缓缓流淌。徐慕苏起初还睁着大眼睛认真听,渐渐地,眼皮开始打架。她的小脑袋一点一点,最终歪倒在爸爸温暖的臂弯里,呼吸变得均匀悠长,手里还无意识地捏着绘本的一角。的小脸上,下午哭过的痕迹早己消失无踪,只剩下恬静的睡意。
糖豆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轻盈地跳上沙发另一端,蜷缩成一个雪白的毛团,距离小主人不远不近,闭上了它那双漂亮的蓝眼睛。
苏见微收拾好厨房,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暖黄的落地灯光下,徐行止微微低着头,目光温柔地凝视着臂弯里熟睡的女儿,金丝边眼镜反射着柔和的光晕。糖豆在他脚边安静地打着呼噜。他的另一只手,还保持着翻书的姿势,指尖停留在绘本中“小狮子保护家人”的那一页。
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苏见微放轻脚步走过去,将水杯轻轻放在茶几上。她俯身,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女儿光洁的额头上。然后,她抬起头,目光与徐行止静静望过来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无需言语。他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灯光和她,那里面翻涌的,是比任何学术发现都更令他心安的满足与守护。他伸出手,宽厚温暖的手掌覆上她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背,指尖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掌心相贴的温度,臂弯里女儿温软的重量,脚边糖豆细微的呼噜声,窗外夏夜的虫鸣……所有细微的声响,都汇聚成这个平凡夜晚最动人的乐章。
他的第一个小太阳,为他灰白的世界涂上了永不褪色的暖彩。而臂弯里这个熟睡的小太阳,正用她稚嫩却无比明亮的光芒,继续温暖、照亮着他们生命中的每一个角落。她们是他的起点,亦是终点,是他此生最甜蜜的负担,最温暖的归宿,和最值得用一生去守护的永恒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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