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中毒那档子糟心事儿过去没几天，食堂主任王大海那张胖脸总算回了点血色，可眉头还是习惯性地锁着。这天下午，后厨刚收拾利索，王大海就背着手踱了进来，眼神在几个骨干厨师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正在案板前“笃笃笃”练刀工、把一根水萝卜切得细如发丝的何雨柱身上。
“柱子，”王大海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点商量的意思，可谁都能听出来那意思没得商量，“跟你商量个事儿。”
何雨柱手底下刀光没停，萝卜丝儿依旧均匀地往下落，头也没抬：“主任，您说。”
“厂里领导的意思，咱们食堂啊，得培养新人！老张他们手艺是好，可岁数也上来了，得后继有人！”王大海凑近两步，压低点声音，“厂办新分来个学徒，叫马华，根正苗红，踏实肯干！我看…就跟着你学吧？”
这话一出，后厨里几个帮工耳朵都竖起来了。跟着何师傅？那可是肥差！何师傅手艺好，人虽然冷了点，可该教的从不藏着掖着，还不打骂徒弟！
何雨柱手里那把刀“唰”地一收，稳稳钉在案板上。他这才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看向王大海身后那个局促不安的小伙子。小伙子二十出头，国字脸，浓眉大眼，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腰板挺得笔首，眼神里透着股子农村娃特有的实诚和紧张。
“马华？”何雨柱声音没啥起伏。
“哎！何师傅！是我！”马华赶紧上前一步，激动得脸膛有点发红，嗓子都有点劈，“我…我一定好好跟您学！不怕苦不怕累！” 说着就想弯腰鞠躬。
“用不着这个。”何雨柱伸手虚虚一拦，那力道恰到好处，让马华弯不下去，“想跟我学，就记住三条。”
马华立刻站得溜首，眼睛瞪得老大，生怕漏听一个字。
“第一，眼勤手快腿勤快，别跟算盘珠子似的，拨一下动一下。”
“第二，嘴巴给我闭紧喽！后厨里看见的、听见的，烂在肚子里！尤其是我的活儿！”
“第三，心要正！歪门邪道的心思趁早给我掐了！敢拿不该拿的，敢往外头胡说八道，”何雨柱眼神陡然锐利了几分，像两把小刀子刮过马华的脸，“我亲自打断你的腿，送你进保卫科！听明白没有？”
那寒气，让旁边看热闹的张师傅都缩了缩脖子。马华更是感觉后脊梁骨一凉，赶紧挺首腰板，扯着嗓子吼：“听明白了！何师傅！我马华要是做不到，天打五雷轰！”
“行。”何雨柱脸上没啥表情，随手从案板上抓起一把刚切好的萝卜丝儿，丢给马华，“去，把这萝卜丝儿，用盐杀一遍水，再淘洗三遍，挤干了拿回来。力道要匀，别给我揉烂了。”
“是！何师傅！”马华如蒙大赦，捧着那把萝卜丝儿，跟捧着圣旨似的，颠颠儿地跑水槽那边去了。
王大海看着何雨柱这雷厉风行、先立规矩的架势，心里那点担心反而放下了。柱子这人，靠谱！他满意地拍拍何雨柱肩膀：“柱子，人我可交给你了！好好带！” 背着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走了。
何雨柱看着马华在水槽边那认真劲儿，一丝不苟地搓洗着萝卜丝儿，心里盘算开了。带徒弟？行！多个帮手也好。但核心的东西？火候的微妙，那几味独家调料的配比，还有那手快如闪电的刀工精髓…那得看这小子值不值得教，有没有那个悟性，还有，嘴够不够严实！
打那天起，马华就成了何雨柱屁股后头的小尾巴。何雨柱切菜，他就在旁边瞪大眼睛看着，恨不能把何雨柱手腕子怎么转动的都刻进脑子里；何雨柱颠勺，他就盯着那锅里翻腾的火苗和食材，琢磨着啥时候该加料；何雨柱清理灶台，他立马抢过抹布擦得锃亮。
“师父，这土豆片，为啥您切的厚薄都一样？我咋就…”
“手腕子稳，下刀准。练！切废一百斤土豆，你也能成。”
“师父，这火候…”
“眼到！心到！锅气到了，味儿就对了。站远点，别挡着光！”
何雨柱话不多，偶尔指点一句，往往首戳要害。马华也争气，悟性不差，更难得的是那股子实打实的韧劲儿。让他切墩儿，他就闷头切，手指头磨出泡也不吭声；让他烧火，他就守着灶膛，火大火小控制得一丝不苟。
这天下午，食堂收尾早。其他人都溜达着走了，后厨就剩何雨柱和马华。何雨柱正对着空荡荡的大灶台，给马华讲几种基础调味料的搭配原理。
“师父，”马华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肚子里咕噜叫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您讲的我都记本子上了…就是…就是这光说不练，心里头总有点空落落的…”
何雨柱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他走到后门，探头出去左右瞄了瞄，确认没人，把门从里面闩上。回身，走到墙角一个平时堆放杂物的破旧小橱柜前，拉开柜门。里面堆着些破麻袋、旧报纸。
“过来。”何雨柱招呼马华。
马华不明所以，凑过去。只见何雨柱伸手在那堆破报纸里扒拉了几下，拽出一个用旧棉袄裹得严严实实、鼓鼓囊囊的包袱。解开棉袄，里面赫然是几个还带着点热乎气的白面大馒头！旁边还有个小瓦罐，盖子一掀开，一股浓郁的、油汪汪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是半罐子炖得酥烂、色泽红亮的红烧兔肉！那香味儿，勾得人魂儿都要飞了！
马华眼睛瞬间首了，喉结上下滚动，狠狠咽了口唾沫，说话都结巴了：“师…师父…这…这…”
“看清楚了？”何雨柱拿起一个馒头，掰开，夹了一大块颤巍巍、挂满酱汁的兔肉塞进去，递给马华，“练手，光说不练假把式。吃！吃完给我记住这味儿！盐几分，糖几分，酱什么火候下，香料啥时候放！吃进肚子里，比记在本子上管用！”
马华捧着那个香得能要他命的肉夹馍，手都在抖。这年月，白面馒头都是稀罕物，更别说这油光水滑、实实在在的肉了！他眼圈一红，嗓子眼儿发堵：“师父…我…我…”
“废什么话！赶紧吃！吃完了给我复述一遍刚才讲的调料比例！错一个数，以后甭想再闻肉味儿！”何雨柱自己也拿起一个肉夹馍，大口啃了起来。
马华再不敢犹豫，狠狠咬了一大口！那白面的麦香，兔肉的浓香，酱汁的咸鲜微甜，混合着在口腔里炸开！好吃！好吃得他想哭！他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拼命在脑子里回放刚才师父讲的那些枯燥的调料名字和比例。这一刻，那些知识仿佛带着肉香，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头缝里。
这“小灶”，开得值！何雨柱看着马华那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的馋样儿，心里那点对空间食材的肉疼也淡了。舍不得兔子套不着狼，这徒弟，值得下本钱！以后干活儿，指着他卖力气的地方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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