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轧钢厂的橄榄枝
丰泽园合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飞进了南锣鼓巷95号院。晚饭时分，何家小屋里弥漫着棒子面粥的香气，李红梅正把最后一点咸菜丝拨进碗里。
“柱子，”李红梅放下筷子，脸上带着化不开的忧色，“今儿后院张大妈在胡同口洗衣裳，拉着我说了半天…丰泽园真要合营了？往后…你那儿还稳当吗？不会…不会把你这样的学徒给清退吧？”她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这年月，一个稳定的饭碗，就是一家人的命根子。
何雨柱刚把一个窝头掰开，闻言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神色如常地把窝头递给眼巴巴看着的何雨水：“妈，您甭听风就是雨的。合营是合营，工作该干还得干。管理处的人说了，像我们这样有手艺的，是合营后重点要用的‘技术骨干’，工资还得重新评，说不定比现在高呢。”他刻意用了“技术骨干”这个新词，给母亲吃颗定心丸。
“真…真的？”李红梅半信半疑，但看着儿子笃定的眼神，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了地，“那就好，那就好…可得好好干，别让人挑出错来。”
“嗯，放心吧妈。”何雨柱点头，刚端起粥碗，屋外就传来一阵节奏感十足的敲门声，不轻不重，透着股拿捏好的“领导范儿”。
“柱子在家吗？我，老易！”易中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
何雨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瞬间又舒展开。他放下碗，起身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易中海，他今天换了件半新的灰色中山装，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堆着和煦的笑，手里还拎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巴掌大的小纸包。
“易师傅，您怎么来了？快请进。”何雨柱侧身让开。
易中海笑着迈进屋，目光飞快地在何家简朴却收拾得干净的屋子里扫了一圈，落在李红梅和何雨水身上：“红梅嫂子，雨水，吃饭呢？打扰了打扰了。”他把手里的小纸包放在桌上，动作随意却带着点刻意的亲近，“老家亲戚捎来的一点炒花生米，不多，给雨水当个零嘴儿。”
“哎哟，易师傅您太客气了！”李红梅连忙站起来，有些局促。
“应该的，应该的！”易中海摆摆手，顺势在何雨柱搬过来的板凳上坐下，清了清嗓子，脸上笑容更盛，“柱子啊，今儿来，是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观察着何雨柱的反应。
何雨柱给他倒了杯白开水，脸上没什么惊喜的表情，平静地坐下：“哦？易师傅您说。”
易中海对他的平静有点意外，但话己出口，只能接下去：“是这么回事！咱们轧钢厂，一万多人的大厂子！现在正是大发展的时候，到处都缺人才！尤其是厂里的大食堂，那可是保障生产的关键部门！厂领导们求贤若渴啊！”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点推心置腹的意味：“柱子，你在丰泽园的手艺，那是咱们这一片儿都有名的！特别是前阵子，你在车间救人的事，厂领导都知道了！杨厂长还特意在会上表扬了你，说你有胆识、有担当、眼力好！这不，厂里食堂正好缺一个能掌大勺、压得住阵脚的大师傅！我就跟后勤的李主任，还有管食堂的老谢推荐了你！”
他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都快溅出来：“李主任一听是你，二话没说！老谢更是拍着胸脯保证，柱子要来了，食堂的饭菜质量肯定能上个台阶！柱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轧钢厂！国营大厂！铁饭碗！旱涝保收！福利待遇比那合营的饭庄子强百倍！你看，”他从上衣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来，是一张印着红头的招工简章，上面“红星轧钢厂”几个大字格外醒目。
“这是食堂招大师傅的正式简章！待遇写的清清楚楚，八级厨师待遇起步，工资、粮票、福利，一样不少！只要你去考个试，走个过场，这位置，板上钉钉就是你何雨柱的了！”易中海把简章推到何雨柱面前，眼神热切，仿佛己经看到了何雨柱穿上轧钢厂蓝色工装的模样。
何雨柱拿起那张还带着油墨味的简章，目光平静地扫过上面的条款。八级厨师的待遇确实比丰泽园学徒高出一大截，东寒国的九头雉鸡精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福利也。易中海的话术很漂亮，描绘的前景也很美好——铁饭碗，旱涝保收，在轧钢厂这棵大树下好乘凉。
灵觉如同无形的探针，敏锐地捕捉着易中海此刻翻腾的思绪。那看似热情洋溢的推荐背后，清晰地映照出他的真实算盘：
“哼，丰泽园这破船要沉了！傻小子，赶紧抓住轧钢厂这根救命稻草吧！进了厂子，在食堂那地界儿，还不是我这个八级钳工、院里一大爷说了算？凭我的手艺和在厂里的人脉，拿捏你个小厨子还不容易？到时候，你还不得乖乖听我的安排？贾家、秦淮茹那边…哼，有的是办法让你‘心甘情愿’地帮衬！把你拴在轧钢厂，拴在我眼皮子底下，这院里的‘互助’，才能按我易中海的规矩来！”
那点炒花生米的“情谊”，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何雨柱放下简章，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点受宠若惊的迟疑：“易师傅，您…您这真是…太抬举我了！轧钢厂食堂大师傅…这位置责任重大啊。”
“哎！柱子你这就谦虚了！”易中海大手一挥，仿佛己经为何雨柱扫清了所有障碍，“你的本事，别人不清楚，我易中海还不清楚？丰泽园那地方，看着光鲜，说到底还是伺候人的地方，不稳定！合营了，指不定变成啥样！轧钢厂可是正儿八经的工人阶级！当家作主！柱子，听你易大爷一句劝，这才是正道！前途无量！”
他语重心长，一副完全为何雨柱打算的模样：“你想想，你妈身体需要调养，雨水这丫头也一天天大了，要上学，哪样不要钱？轧钢厂的铁饭碗端稳了，这才是长久之计！丰泽园那边，赶紧辞了！别犹豫！”
何雨柱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在那张招工简章上轻轻敲着，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屋里的气氛有些凝滞。李红梅看看易中海，又看看儿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敢说。何雨水也感觉到了什么，抱着碗，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易中海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掩饰着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半晌，何雨柱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中带着点感激的表情：“易师傅，您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这么大的事…我总得好好想想，跟我妈商量商量。丰泽园那边，也得跟师父、跟管理处有个交代。毕竟…那边也还没正式说不要我呢。”他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拒绝，也没答应，把皮球轻轻踢了回去。
易中海的脸色瞬间沉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被强压下去，挤出一个笑容：“对对对！是该好好想想，跟红梅嫂子商量商量！不过柱子，机会不等人啊！厂里这位置，盯着的人可不少！我这可是豁出老脸去给你争取来的！你可得…抓点紧！”他特意强调了“豁出老脸”西个字。
又闲扯了几句，易中海见何雨柱油盐不进，始终没有个准话，只得悻悻地起身告辞，临走前又“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一番，才背着手离开。
门关上，隔绝了易中海的身影。何雨柱脸上的平静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讥诮。他拿起桌上那包炒花生米，掂了掂，随手丢给了眼巴巴的何雨水。
“哥，易大爷他…”李红梅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担忧。
“妈，没事。”何雨柱打断她，声音沉稳，“我心里有数。轧钢厂…不是不能去，但绝不是因为他易中海。”他走到窗边，目光投向外面沉沉的夜色。
灵觉的视野里，易中海那带着算计和隐隐怒气的背影刚穿过垂花门。而在何雨柱的意识深处，那广袤的空间里，金黄的玉米堆积如山，的土豆红薯散发着泥土的芬芳，鸡兔成群，鱼虾满塘。那才是他真正的底气，是他立于这乱世洪流中岿然不动的根基。
轧钢厂食堂大师傅？铁饭碗？
听起来很美。
但比起那方寸灶台，他更渴望的，是能真正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这橄榄枝，是机会，也是试探，更是漩涡的开端。怎么接，接不接，得由他何雨柱自己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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