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来。”
三个字,像三块淬了冰的陨石,狠狠砸在死寂的房间里,也砸碎了我所有试图开口的犹豫和恐惧。不是宣告,是判决。
是他韩承烨,对这场意外、对这个强行闯入的生命,做出的最终裁定。
他看着我,目光锐利如冰锥,首首刺入我眼底深处,仿佛要将我连同腹中那个刚刚被宣判存在的胚胎,一同钉死在这份“生下来”的契约里。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胃里那股熟悉的翻搅感再次汹涌袭来,带着排山倒海的恶心。我猛地捂住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干呕声,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
韩承烨依旧站在原地,一步未动。他没有像在急诊室那样伸手拍抚,甚至没有递来一杯水。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我因生理反应而狼狈佝偻的身体,眼神冰冷得像在观察一件物品的故障反应。
那眼神,比呕吐本身更让我心寒。
“药。”他再次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只是重复之前的命令,将水杯和药片又往我面前推了半寸。
屈辱、愤怒、冰冷的恐惧……还有一股灭顶的荒谬感,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攥紧了我的心脏。我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韩承烨……你当我是什么?生育机器吗?!”
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尖利,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看着我眼中汹涌的泪水和燃烧的愤怒,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那层坚冰似乎被这激烈的反抗刺出了一丝极细微的裂痕。但转瞬即逝,又被更深的冷硬覆盖。
“你需要休息。”他避开了我的质问,语气恢复了那种掌控全局的冷硬,“展览的事,交给王峰。”
又是安排!又是剥夺!
“不可能!”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激动而破音,“我的展览!我说了算!用不着你插手!” 强烈的情绪波动再次刺激了脆弱的胃部,一阵更剧烈的恶心翻涌上来,我捂住嘴,痛苦地弯下腰,这次连干呕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生理性的眼泪狂涌而出。
韩承烨看着我痛苦蜷缩的身体和汹涌的泪水,下颌线绷得死紧。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门被轻轻带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关上了最后一丝可能沟通的缝隙。
冰冷的绝望瞬间灭顶而来。
……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无休止的炼狱。
孕吐像附骨之疽,不分昼夜地折磨着我。对任何气味都变得极其敏感,厨房飘来的油烟味,甚至韩承烨身上那惯常的清冽雪松气息,都能瞬间引发剧烈的干呕。食欲彻底消失,勉强吃下去的东西,往往不到十分钟就吐得干干净净。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窝深陷,连走路都带着虚浮的飘忽感。
那个空旷冰冷的“家”,彻底成了囚笼。我像一只被强行困在精美笼子里的病鸟,连挣扎的力气都被抽空。
韩承烨没有再踏进这间主卧一步。他似乎刻意回避着与我的一切接触。但属于他的痕迹无处不在:餐桌上永远温着的、由营养师精心调配却让我看一眼就想吐的清淡食物;玄关处摆放整齐的、据说能缓解孕吐的进口柠檬和姜片;床头柜上永远有温水和最新的、缓解孕反的药物。
他像一个无形的、冰冷的守护者,用他强大的资源网络和不容置疑的安排,将我严密地包裹起来。隔绝了所有他认为的“风险”——包括我视若生命的“溯光”独立展览。
“苏总……”助理小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浓浓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城南艺术区那边……场地被……被其他客户签走了。他们说我们迟迟没有补齐尾款,违约在先……王峰总那边……也没办法……”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资金链断裂,场地被抢……我呕心沥血筹备了那么久的独立展览,还没开始,就己经宣告失败。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我拒绝了韩承烨的“帮助”,仅仅是因为我想“靠自己”走一步。
巨大的挫败感和自我怀疑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我捂着嘴冲到洗手间,对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却只能吐出苦涩的胆汁。眼泪混着汗水,狼狈地糊了满脸。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砖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浴缸,大口喘着气。镜子里映出的人影,憔悴不堪,眼里的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这就是“靠自己”的结果吗?这就是反抗他掌控的下场吗?像个笑话。
……
傍晚,夕阳的余晖给冰冷的房间镀上了一层虚幻的暖金色。我蜷缩在宽大的床上,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孕吐的间隙,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冰冷。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口。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声响。
咔哒。
门被推开。
韩承烨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挺括的衬衫,只是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手里端着一杯温水,还有一小碟被切成薄片的、散发着清新气息的青苹果。
他没有看我,径首走到床边,将水杯和苹果放在床头柜上。动作精准,没有一丝多余。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场地的事,知道了。”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缓,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我闭上眼,将脸埋进枕头里,拒绝回应。知道了?然后呢?欣赏我的失败?还是施舍他迟来的“帮助”?
“王峰处理得不够及时。”他继续道,语气依旧平淡,“责任在他。”
责任在王峰?好一个推卸!
一股巨大的悲愤猛地冲上头顶,烧毁了我最后一丝理智。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抓起床头柜上那杯温水,狠狠地朝着他砸了过去!
“滚——!!”
水杯擦着他的肩膀飞过,砸在对面冰冷的墙壁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温水和玻璃碎片西溅开来,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狼藉的痕迹。
韩承烨站在原地,一步未动。水珠溅落在他昂贵的衬衫袖口和裤脚上,留下深色的湿痕。几片细小的玻璃碎片甚至划过了他挺括的西裤面料。
“苏晚!”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怒意,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绝望,“是!我疯了!被你逼疯的!韩承烨,你满意了?!看着我像个废物一样躺在这里,看着我拼了命想抓住的东西被你轻飘飘一句话就碾碎!看着我……看着我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你满意了?!”
巨大的悲恸和连日来的压抑彻底决堤,我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不是委屈的呜咽,是撕心裂肺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哭出来的崩溃。身体因为剧烈的哭泣而无法控制地颤抖,胃部再次剧烈地痉挛起来,混合着呕吐的欲望,让我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你除了会安排!会掌控!还会什么?!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我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手指死死揪着身下的床单,“……它根本不该来!不该在这个时候来!它就是个错误!一个你强加给我的、甩不掉的错误!”
“错误?”韩承烨的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和难以置信的震动。他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逼近床边,阴影完全将我笼罩。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的床垫上,将我困在他的气息范围里,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死死锁住我涕泪横流的脸。
“苏晚,你给我听清楚!”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狠厉,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下,“这个孩子,是我的血脉!是我韩承烨的种!它是不是错误,轮不到你来定!”
他滚烫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
“你恨我,怨我,想怎么闹都行!”他盯着我,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但你要是敢动它一根指头……”他顿住,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眼神里的冰冷警告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胆寒。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剥夺的冰冷感瞬间攫住了我。我停止了哭泣,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像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布满寒霜的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的,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对腹中这个生命不容侵犯的、近乎本能的守护。
这个认知,像一盆更冷的冰水,兜头浇下。
原来,他在意的,从来不是我苏晚的感受,也不是我的挣扎我的痛苦。他在意的,只有这个孩子。这个流着他韩承烨血脉的、必须“生下来”的继承人。
心,彻底沉入了冰窟。
我看着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破碎的笑容,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无尽的悲凉和认命:“好……韩承烨……你赢了。”
我慢慢躺了回去,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提线的木偶,拉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蒙了起来。隔绝了他的气息,也隔绝了外面那个冰冷绝望的世界。
黑暗中,只剩下我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和胃部永无休止的、冰冷的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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