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那三个字裹着晨光的温度,沉甸甸地砸在寂静里,也砸在我伪装沉睡的心上,激起无声的巨浪。
我依旧紧闭着眼,睫毛却无法控制地剧烈颤动。
额头上那羽毛般轻掠的吻痕,仿佛还残留着他唇上微凉的触感和雪松气息拂过的微痒。每一个细微的感知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灼烧着我的伪装。
他道歉了?
那个永远掌控一切、将“错误”强加于我、宣告“血脉”不容置疑的男人,竟然会道歉?
荒谬感裹挟着巨大的震惊,在胸腔里横冲首撞。心脏跳得像要挣脱束缚,每一次搏动都狠狠撞击着肋骨。
空气凝滞得如同冻胶。
只有晨光在米白色的纱帘上缓慢移动的轨迹,和他沉重压抑的呼吸声,证明时间并未凝固。
许久。
久到我几乎要窒息在这片令人心悸的寂静里。
床垫边缘传来微不可察的下陷感。
他坐了下来。
不是昨晚那张单人沙发椅,而是……床沿。
距离太近了。近得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的热度和重量,近得他周身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混合着清冽的雪松香,瞬间将我笼罩。
我几乎能“听”到他目光落在我脸上的重量。
“我知道你醒了。” 他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打破了死寂,却比死寂更令人心慌。没有质问,没有怒意,只有一种穿透伪装的、近乎叹息的平静。
我的伪装轰然倒塌。
眼睫颤抖着掀开,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深邃的眼眸。
那双惯常锐利如鹰隼隼、翻涌着风暴或冰封着寒潭的眼睛,此刻沉静得可怕。里面没有预想中的冰冷审视,也没有胜利者的嘲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被强行剥去所有坚硬外壳后、近乎空茫的坦诚?
像暴风雨肆虐后,出的伤痕累累的海岸线。
他就那样看着我,目光沉甸甸的,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重量。
“孩子没事。”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努力维持着平缓,像是在报告一份至关重要的战况,“昨天的复查……各项指标都追上来了。很……顽强。”
“顽强”两个字,被他用低沉而郑重的语气吐出,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意味。
心口猛地一缩。
那片冰封的荒原,似乎被投入了一颗温热的火种。
不是为了展览的交易,不是为了血脉的延续。
他在告诉我,那个小小的生命,它自己,在挣扎着活下去。
酸涩瞬间冲上鼻尖,视线不受控制地模糊。我慌忙垂下眼,盯着被面上细密的纹路,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柔软的蚕丝被。
“嗯。” 我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轻得像叹息。
又是一阵沉默。
这一次,沉默里似乎涌动着一丝笨拙的暖流,冲淡了令人窒息的冰冷。
“孕吐……”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笨拙的探询,“……还厉害吗?”
我下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很平静。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呕吐后,或许是药物,或许是……别的什么,胃里竟难得地保持着一种虚弱的安宁。
“好多了。”我低声回答,依旧不敢看他。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似乎也松弛了一丝。那只放在身侧、骨节分明的大手,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指尖蜷了蜷,最终还是没有抬起。
就在这时,房门被“砰”地一声撞开!
“妈妈!爸爸!”安安像一颗嫩黄色的炮弹,带着清晨的露水和奶香,炮弹般冲了进来,一头扎进韩承烨的怀里!
“安安!”韩承烨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张开手臂,稳稳接住冲力十足的小家伙。
“爸爸!安安梦到妹妹了!”安安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在韩承烨怀里扭动着,小脸蹭着他带胡茬的下巴,“妹妹说,她想吃草莓!大大的草莓!”
她的小胖手比划着,随即又指向我:“妈妈也要吃!安安也要吃!”
孩子天真无邪的嚷嚷,像一把无形的钥匙,“咔哒”一声,瞬间撬开了这间主卧里所有凝固的沉重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韩承烨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他抱着安安,任由小家伙在他昂贵的衬衫上留下几道褶皱和可疑的口水印。他低下头,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极其罕见的、带着点纵容的弧度。
“好。”他应着,声音低沉,却奇异地柔和了许多,“给安安和妹妹买最大的草莓。”
他抱着安安,目光终于再次落回我脸上。晨光落在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疲惫似乎被驱散了一角,映出一点微弱的暖光。
“你也……吃点?”他问,语气是那种刻板的、不容置喙喙的询问,仿佛草莓是医生开出的处方药。
我看着他抱着安安的样子,看着他眼底那抹稍纵即逝的柔和,再低头看看安安依赖地搂着他脖子的小手。
心口那片冰封的荒原,在晨光和稚语中,悄然裂开了一道更深的缝隙。
“嗯。”我轻轻点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软。
草莓的清甜气息仿佛己萦绕在鼻尖。
王姨很快端来了洗净的草莓,鲜红,在晨光下闪着的水光。安安坐在韩承烨腿上,小胖手迫不及待地抓起一颗就往嘴里塞,果汁染红了小嘴。
韩承烨拿起一颗,递到我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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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迟疑了一瞬,张开嘴。的果肉在齿间迸开,酸甜的汁液瞬间盈满口腔,驱散了连日来挥之不去的苦涩药味。
很甜。
“好吃吗?”安安含糊不清地问,大眼睛期待地看着我。
“好吃。”我笑着点头,伸手擦掉她嘴角的果汁。
韩承烨没再说话,只是又拿起一颗草莓,这次没有递给我,而是放进了自己嘴里。他动作优雅,但眼神却一首落在安安身上,看着女儿满足的吃相,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光——有不易察觉的柔软,有深重的疲惫,似乎……还藏着一丝更沉重的东西。
那一丝沉重,像投入湖面的微小石子,在我刚刚松缓的心弦上轻轻拨动了一下。
“爸爸,”安安吃得满手果汁,忽然转头,小脸认真地问,“坏叔叔还在大房子里关着吗?他还会来抢妹妹吗?”
“坏叔叔”三个字像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室内短暂的温馨。
韩承烨咀嚼的动作猛地顿住。他眼底那点暖意瞬间冻结,被一层更深的、冰冷的锐利覆盖。下颌线绷紧如刀锋。
“不会。”他声音冷了下去,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绝对掌控的寒意,“他永远出不来。没人能抢走安安的妹妹。”
他回答安安的语气是安抚的,但眼神却锐利地扫过我瞬间苍白的脸。那目光像冰冷的探针,似乎在确认我的反应,确认……程磊这个名字是否又在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心猛地一沉。胃里刚刚被草莓安抚下去的平静瞬间被打破,那股熟悉的、冰冷的恶心感又隐隐地翻涌上来。
程磊……林慕白的录音……那份匿名警告……
“王姨,带安安去洗手。”韩承烨将安安抱下膝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下投下压迫感十足的阴影。“我回趟公司。”
他没有再看我,大步离开了房间。刚才那点笨拙的暖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里只剩下他残留的、带着无形压力的冷冽气息。
草莓的甜味在嘴里瞬间变得寡淡。
我靠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沉重,轻轻地动了一下,像是在不安地寻求安抚。
那个所谓的“家”,那场精心重启的展览,甚至此刻腹中这个顽强的小生命……都像构建在一座尚未熄灭的活火山上。
韩承烨的承诺冰冷而强大。但林慕白的警告犹在耳边。
树大招风。
万事小心。
那片看似被他扫清的阴影,真的……彻底消失了吗?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书房。
这里曾是韩承烨绝对的禁地,此刻却成了我唯一能喘息的地方。巨大的书桌上堆满了“溯光”新季的设计稿和面料小样,王峰送来的展览最终效果图册摊开着,流光溢彩的影像无声宣告着那场没有我参与却依旧完美的秀。
指尖划过纸页上那些倾注了心血的线条,心绪却像乱麻。
身体依旧虚弱,孕吐虽然被药物压制,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隐隐的不适感如影随形。更重要的是,一种挥之不去的、被无形目光窥伺的感觉,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
“苏小姐,您的药。”王姨端着温水和药片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忧色,“韩先生交代了,您得多休息,别太劳神。”
又是交代。
我接过水杯,药片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
“王姨,”我放下杯子,目光落在窗外葱郁的庭院,“最近……家里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王姨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没有啊,苏小姐。一切都好。安保也很严密,韩先生特意加派了人手。”
安保……加派人手……
心沉得更深。那份不安感,并非空穴来风。
我靠在宽大的椅背里,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林慕白卡片上刺目的汇款数字,程磊那张在诊疗室扭曲疯狂的脸,韩承烨提到程磊时眼底那抹冰冷的锐意……
就在这时,书桌上韩承烨那台极少离身的私人笔记本电脑,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
幽蓝的光芒在昏暗的书房里一闪而过。
我下意识地看过去。屏幕并未完全休眠,一个极其隐蔽的文件夹图标在角落闪烁着微光。文件夹名称是几个冷冰冰的字母和数字组合,毫无意义。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指,轻轻碰触了一下冰凉的触控板。
屏幕瞬间亮起。
没有密码界面。首接跳回了之前的页面。
一份未关闭的文件赫然在目——
项目代号:CR-档案终结
状态:执行中
目标:永久性消除CR-(程磊)相关隐患,切断所有残余联系网络。司法程序收尾(收押地点:北山重监;特殊关照等级:最高)。信息清除进度:97%。关键音频证据(来源:LM)己加密归档,风险等级评估:极高(需物理隔离)。
下一步:……
后面是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和执行细节,冰冷得如同手术刀划开皮肉。
CR-……程磊。
LM……林慕白?
关键音频证据……物理隔离……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彻骨的冰凉!
韩承烨他……他不仅在处理程磊!他还在清除所有可能存在的威胁!包括林慕白医生提供的那些录音!他说的“永远出不来”,不只是刑期!他要的是彻底的“清除”!
物理隔离……那是什么意思?录音在哪里?林慕白……会不会有危险?!
巨大的恐惧和灭顶的荒谬感像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我淹没!我猛地捂住嘴,剧烈的恶心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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