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底下的触感粗粝，刺刺麻麻的，细微的痒意蔓延开来，宋照棠的手指颤抖着蜷起。
指腹划过周明隐的脸侧，又是一阵刺挠，她才总算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恐怕不是在做梦。
她支起胳膊，撑起身子，捧着他的脸，俯身凑近他认真端详。
看着那片冒出来的青色胡茬，她不自觉地了一下，动作极轻，像是在触碰一件珍贵的易碎品一般，带着怜惜地确认他的存在。
周明隐配合地仰起头，任由她掌控，只一手扶住她的腰，隔着衣衫，手心的温度愈发滚烫。
“长胡子了......”宋照棠嘟囔着，又摸了两下。
“扎手了？”
周明隐也抬手摸了摸自己下颌，却没什么感觉，但想了想自己皮糙肉厚的，跟她这个细皮嫩肉的没法比，还是道：
“忙忘了，是该收拾一下。”
随着他的举动，清脆冷硬的窸窣声响不时响起。
宋照棠刚醒来那会儿，迷迷糊糊的，没能注意到，现在却很难忽略。
她视线往下移动，一眼找到了发出声响的源头——那身细鳞甲。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身穿甲胄。
细密的鳞甲叶片覆盖在他周身，勾勒出颀长健硕的身形，衬得他更加挺拔冷峻，透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
她不由一恍惚，盯着细鳞甲上被烛火映照出的青灰色微光出了神。
他换上甲胄了啊......
这意味着什么，她其实都懂。
看来真的不是梦。
“要......走了？”短短几个字，她说得很是艰难，几乎是硬挤出声音来。
“......嗯。”周明隐试图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些，“只是去清剿掉不成气候的残部，不是什么难敌，无需担忧。”
他不打算对她说出背后藏有的阴谋诡计，说了无益，反倒徒惹她忧心。
可即使他不提及任何一点其中会涉及到的危机，宋照棠仍是立刻红了眼眶，泪水毫无征兆地顺着脸颊滑落，悄无声息地在衣襟上砸出一朵朵水花。
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说不出口，就这么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哭得周明隐心疼得不行。
他宁愿她永远像先前一样，在他面前当个无法无天的小祖宗，颐指气使，娇性放纵，也不想看到她这样默默掉眼泪的模样。
他伸手替她擦眼泪，笨拙地安慰她：“别哭，别哭。”
指腹的薄茧磨得宋照棠眼周疼，却舍不得躲开，乖乖地让他擦。
但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就跟泄了洪的堤坝一样，怎么都停不下来。
周明隐低叹一声，最后还是伸长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别哭了，这让我怎么放心走？”
他抱得很用力，紧紧环住她哭到发抖的身子。她的脸贴在他胸前的冷甲上，坚硬的鳞片冰凉刺骨，硌着她的面颊，嵌入她单薄的衣裙。
这是一个毫无舒适度可言的拥抱。
连鼻尖熟悉的气息，都因为距离太近，被金属的腥气和皮革的味道掩盖住。
可就是这样的拥抱，给了宋照棠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不仅没有挣扎，还用尽全力回抱住他，贪婪地隔着一层坚甲，感受他的心跳。
周明隐的下颌抵着她的鬓发，怀里的柔软和芳香让他无比沉重，甚至首次生出了干脆把她一起带走的荒唐念头。
他深吸一口气，镇压下那不切实际的想法，低声跟她道歉。
“抱歉，你生辰那日，可能没法回来陪你过了。”
这是二人成婚以来，她的第一个生辰，他却要缺席。
“你的生辰礼我己经让人准备好了，到时......”
不等他说完，宋照棠就打断了他。
“我不要那些。”
不用问，她也知道他要送的是什么。
他这个人有时候也很呆，送过她一次饰品，见她喜欢，就一首送，再没变过。
虽然各种漂亮的饰品送多少她也不会嫌多，可现在她不想要那些了。
“我的生辰礼，你能送我我想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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