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坤离开后，"半日闲"咖啡馆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林晓薇最先回过神来，一把抓起那方被遗落的砚台，手指微微发抖："这...这真是假的？"
李蕴没有回答，只是从她手中接过砚台，指尖在砚底轻轻，突然用力一掰——
"咔嚓"一声脆响，砚台从中间裂成两半。
"哎哟！"林晓薇惊呼一声，随即瞪大眼睛。断裂处露出新鲜的木茬，还散发着淡淡的化学胶水味。
"表层做旧，内里是杨木。"李蕴将碎片放回桌上，"清代端砚用紫石，断不会如此。"
陈默倒吸一口凉气。王振坤拿假古董来试探，这摆明了是场鸿门宴。他下意识抓住李蕴的手腕："我们得小心这个人。"
李蕴低头看着他的手，睫毛轻轻颤了颤，却没挣脱。
林晓薇来回看着两人，突然拍手："我懂了！王振坤肯定是看中李蕴的鉴宝能力了！听说他最近在筹备一个高端拍卖会..."
话未说完，咖啡馆的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单反相机。他一眼看到李蕴，眼睛顿时亮了："真的是书法女神！"
陈默立刻侧身挡住李蕴："抱歉，我们不接受采访。"
年轻人却掏出手机，飞快地按了几下："我不是记者，是'古韵'APP的运营总监。我们想邀请李老师做线上书法课程，报酬绝对丰厚！"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精美的应用界面，首页赫然是李蕴昨天那幅《兰亭集序》的照片。
李蕴蹙眉："未经允许使用我的字，不妥。"
年轻人一愣，赶紧赔笑："这是网友上传的，我们马上删除！不过课程的事..."
"她没兴趣。"陈默首接打断，拉着李蕴就往门外走。林晓薇急忙跟上："后门！前门可能还有人蹲点！"
三人从咖啡馆后巷绕出去时，天色己近黄昏。林晓薇开着她那辆mini cooper把两人送到小区附近，临别时忧心忡忡："王振坤在本地势力很大，你们最近最好..."
"无妨。"李蕴平静地打断，"多谢相送。"
回到家，陈默第一件事就是拉上所有窗帘。他打开电脑搜索王振坤的名字，立刻跳出数十条新闻：地产大亨、慈善家、古玩收藏协会副会长...最新的一条是三天前发布的：《振坤集团将举办"盛唐遗珍"主题拍卖会》。
"果然冲着这个来的。"陈默指着屏幕，"他肯定是想利用你的鉴宝能力。"
李蕴站在窗前，月光透过纱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她忽然开口："在长安时，我曾随父亲参加过鉴宝会。"
"嗯？"
"有人献上一尊玉佛，说是天竺高僧开过光的宝物。"李蕴的声音很轻，"父亲只看了一眼，便说是赝品。"
陈默隐约猜到了什么："后来呢？"
"三日后，父亲遭人弹劾，贬官外放。"李蕴转过身，眸中闪过一丝冷意，"那玉佛的主人，是当朝宰相的妻弟。"
陈默心头一震。千年过去，人心算计竟丝毫未变。
第二天清晨，陈默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揉着眼睛打开门，只见林小雨站在门外，脸色煞白："陈、陈老板，出事了！"
她颤抖着递过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刚建不久的微博话题：#书法女神造假#。置顶博文赫然是几张对比图：左边是李蕴写的《兰亭集序》，右边是一幅几乎一模一样的书法作品，落款却是"启功1982年"。
博文写道："所谓'现代兰亭'根本是描摹启功先生的作品！连笔锋转折都一模一样，当大家是瞎子？"
陈默瞬间清醒："这不可能！"
"己经...己经上热搜了。"林小雨快哭出来了，"我查过了，启功先生确实写过《兰亭集序》，但真迹收藏在故宫，网上只有低清图片..."
陈默立刻拨通林晓薇电话："能不能联系到书法鉴定专家？"
"来不及了！"林晓薇声音急促，"王振坤刚刚接受了媒体采访，说要用科学手段揭穿'书法骗子'的真面目！"
卧室门开了。李蕴站在门口，己经穿戴整齐，手里拿着那支她常用的狼毫笔。
"他们要战，便战。"她淡淡道。
陈默一怔："你有办法？"
李蕴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生宣："启功先生师法欧阳询，笔势外拓；我习的是褚遂良，内擫为主。"她蘸墨挥毫，"同样的字，写法截然不同。"
笔走龙蛇间，两个"之"字并排呈现：左边的圆润舒展，右边的峻拔内敛。
"这是..."
"启功先生的'之'字，第三笔习惯上挑；而我..."李蕴指着自己写的那个字，"此处必顿。"
陈默立刻拍照发微博，同时@了几个书法大V。不到十分钟，"墨禅"就转发了："专业！两种写法差异明显，所谓'描摹'纯属无稽之谈！"
舆论开始反转。但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陈先生是吧？"电话那头是个阴冷的男声，"王总让我转告您，游戏才刚开始。"
电话挂断了。陈默抬头，正对上李蕴的目光。
"他们不会罢休。"李蕴说。
陈默握紧手机："我们得主动出击。"
当天下午，陈默以"拾古斋"名义发布公告：李蕴将公开临摹《兰亭集序》全篇，欢迎各界人士现场监督。地点就选在林晓薇的咖啡馆，时间定在次日中午。
消息一出，整个文化圈都炸开了锅。
晚上，陈默正在检查摄像机，门铃又响了。这次来的是个快递员，送上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
"王总送给李小姐的礼物。"快递员说完就走了。
陈默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支泛着青光的毛笔，笔杆上刻着"大唐贞观年制"六个小字。
李蕴只看了一眼，脸色骤变："这是..."
"真品？"
"不。"李蕴轻抚笔杆，"这是父亲送我的及笄礼。安史之乱时，遗失了。"
陈默浑身发冷。这支笔，本该在一千两百年前的战火中湮灭。
王振坤手里，怎么会有李蕴的私人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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