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钟的指针卡在凌晨三点十七分不再动弹，但陈默腕表上的秒针仍在疯狂旋转。他盯着表盘看了足足十秒，才意识到不是时间出了问题——是整栋派出所大楼的供电系统在发出某种低频噪音，像一千只蜜蜂同时振动翅膀。
李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往停车场跑。她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力道却大得惊人，陈默几乎是被拽着跌进沈棠的越野车后座。
"去城南废车场！"李蕴拍驾驶座靠背的力度让沈棠差点踩错油门，"王振坤的纹身是坐标——北纬34°15'，东经108°54'，唐代长安城西市旧址！"
越野车冲进夜色时，陈默看见派出所的灯光全部熄灭，几个警察跑出来对着突然倒转的电子钟指指点点。后视镜里，李蕴的影子依然呈现双重叠影，襦裙的广袖轮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
"你到底是什么人？"沈棠猛打方向盘避开一辆逆行卡车，问出了陈默一首不敢问的话。
车载广播突然自动开启，杂音中传出古怪的机械女声：「时空锚点己锁定，回收程序启动倒计时：23小时59分……」
李蕴扯下缠枝莲纹扣按在广播扬声器上。珍珠与金属碰撞的脆响中，广播戛然而止。
"我是陇西李氏第七房嫡长女李清漪。"她第一次完整说出这个名字，音节在车厢里掷地有声，"贞观二十三年上巳节，我在逃婚途中坠入渭水，醒来便到了这里。"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早该想到的——那些精确到可怕的唐代知识，对古物近乎本能的鉴别力，还有举手投足间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贵气。但此刻占据他脑海的却是更可怕的念头："那个倒计时……"
"意味着我必须在明天这个时候前拿回玉佩。"李蕴解开两颗衬衫纽扣，露出锁骨下方泛着青光的诡异纹路——那根本不是皮肤组织，而是无数细如发丝的金属丝在皮下组成的微型电路图，"这是时空管理局的追踪器，我穿越那夜被植入的。"
沈棠急刹车停在红灯前，转头时高马尾扫过陈默的脸："所以你胸针上的珍珠是……"
"反追踪干扰器。"李蕴重新别好胸针，金属莲纹恰好盖住锁骨下的青光，"我阿爷当年私藏的天外来铁所制，整个唐代仅此一枚。"
陈默突然抓住她的手："如果倒计时结束会怎样？"
路灯透过车窗在李蕴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睫毛在眼下打出扇形阴影，像两柄小小的折扇。
"要么被强制遣返，要么……"她轻轻翻转手腕，让他看清自己掌心突然浮现的淡金色沙漏图案，"在两个时空的夹缝里瓦解成量子尘埃。"
红灯转绿。沈棠一脚油门踩到底，越野车咆哮着冲向城南。陈默攥着李蕴的手不敢松开，仿佛这样就能阻止沙漏里的金砂流逝。
废车场比想象中更荒凉。长安烟火照归途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长安烟火照归途最新章节随便看！生锈的汽车骨架堆成小山，月光下像某种史前巨兽的骸骨。李蕴走在最前面，缠枝莲纹扣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萤火般的光。
"不对劲。"沈棠突然按住战术腰包，"太安静了。"
陈默这才发现，整个废车场连虫鸣都没有。他的运动鞋踩碎一片玻璃，裂纹蔓延的声响大得吓人。
李蕴突然停下脚步。前方五十米处，一辆被压扁的奔驰车顶摆着个鎏金香囊——正是拍卖新闻里提到的那件。夜风吹过，香囊里残存的香料发出细碎声响，像谁在轻声啜泣。
"是阿娘的……"李蕴的声音哽住了。她刚要上前，陈默突然拽住她胳膊："地上有东西！"
月光照亮了香囊周围的地面。数以百计的铜钱排列成复杂的卦象，每枚钱币的方孔中都穿着一根红丝线，线头全部指向香囊正下方。
"坎为水，艮为山。"李蕴蹲下身，指尖悬在铜钱上方不敢触碰，"这是《连山易》里的归魂阵。"
沈棠掏出战术手电筒照向香囊："下面压着东西！"
光束穿过香囊的镂空花纹，在地上投出变幻的光斑。陈默眯起眼睛——那些光斑正在移动，渐渐组成一行小篆：
「以玉易玉，以时换时」
李蕴的胸针突然变得滚烫。她一把扯下缠枝莲纹扣扔给陈默："退后！这不是普通的阵，是时空折叠点！"
话音刚落，香囊下方的地面开始扭曲。柏油路面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宣纸，一个首径两米的黑洞缓缓浮现。陈默看见黑洞深处有星光流转，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十几具穿着各朝代服饰的干尸悬浮其中，最近的唐代女尸甚至还能看清嘴角那颗与李蕴一模一样的泪痣。
"那些是失败的穿越者……"李蕴的声音发抖，"王振坤根本不是要玉佩，他是想用我激活这个时空隧道！"
黑洞边缘突然伸出数十条红丝线，像有生命般缠向李蕴的手腕。陈默扑过去想拉开她，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掀翻在地。他眼睁睁看着李蕴被红线拖向黑洞，缠枝莲纹扣从手中掉落，珍珠在月光下碎成齑粉。
"陈默！"李蕴在坠入黑洞前最后一刻朝他喊了什么，但声音被黑洞吞噬得干干净净。
沈棠的战术匕首砍断了最近的两根红线，但更多的丝线从黑洞中涌出。陈默抓起地上的铜钱砸向香囊，金属碰撞的瞬间，黑洞深处传来一声非人的尖啸。
所有红线突然缩回。黑洞像被戳破的气泡般消失，地面恢复平整，只剩那个鎏金香囊静静躺在原地，仿佛一切只是幻觉。
陈默跪在地上捡起香囊。镂空花纹里卡着一片梧桐叶，叶脉上用工整的唐楷写着：
「明日辰时，大慈恩寺塔」
沈棠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照亮了陈默颤抖的手指——他掌心的生命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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