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雨,又冷又黏。
像甩不掉的鬼魅,攀附在每一寸的皮肤上,渗进骨头缝里。
俞之琅住的地方,是南城最不起眼的角落。
这栋租金便宜的老旧公寓楼,墙皮剥落,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与她俞之琅曾经的名字,格格不入。
曾经的俞家大小姐,如今是南城上流圈里一个肮脏的笑话,一个被家族除名、被未婚夫抛弃的“疯女人”。
门铃固执地响着,一声,又一声,像是催命的符。
俞之琅趿拉着拖鞋,慢吞吞挪过去。她以为是房东,那个总用浑浊眼睛打量她身体的油腻男人。
门外却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丝绒盒子,静静躺在湿漉漉的门垫上。
没有署名,没有地址,像一个凭空出现的黑色梦魇。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她环顾空荡的走廊,除了滴答作响的雨声,什么都没有。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弯腰捡起了那个盒子。
盒子很轻,入手却有种沉甸甸的坠感。
回到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阴冷。她坐在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沙发上,指尖着冰凉的丝绒表面。
是谁?
在这个她己经被世界遗忘的时刻。
指甲划开封口,盒盖应声而开。
没有炸弹,没有恐吓信。
只有一团暗红色的天鹅绒,包裹着两样东西。
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黑珍珠。
一枚烫金的、造型奇特的徽记。
那颗黑珍珠,幽深,圆润,散发着一种死寂的光。
俞之琅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瞳孔剧烈收缩。
南城无人不知,十年前,她的母亲,俞家曾经最风光的女主人,从顶楼纵身跃下时,口中就含着一颗一模一样的南洋黑珍珠。
那是父亲送她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后来,那颗珍珠不知所踪,成为了南城豪门秘闻里,最诡异的一笔。
而现在,一颗几乎是复刻品的珍珠,就躺在她的手心。
冰凉的触感,像握着一枚死人的眼球。
恐惧像一张大网,瞬间将她笼罩。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另一件东西。
那枚徽记。
金属质地,沉甸甸的。上面雕刻着一只精巧的机械夜莺,翅膀开合,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振翅而飞,唱出诡谲的歌谣。
夜莺的眼睛,是两点猩红的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光。
机械夜莺……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她混乱的记忆。
她想起来了。
母亲去世前的那段时间,精神恍惚,时常在深夜的书房里,对着电话喃喃自语。
她偶然听到过一次。
母亲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反复念叨着这个词。
“……机械夜莺在唱歌……它要来抓我了……”
当时她以为是母亲精神失常的胡言乱语。
现在想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的神经。
这绝不是巧合。
是谁?
时隔十年,把这两样东西送到她的面前。
是想告诉她什么?
母亲的死,不是自杀那么简单?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得她几乎窒息。
她被俞家抛弃,被路晟退婚,被整个南城唾弃,一无所有。
这样的她,还有什么值得别人算计?
除非……
他们算计的,从来就不是现在的她。
而是她母亲留下的……某个秘密。
俞之琅死死攥着那枚徽记,冰冷的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疼痛让她混乱的大脑恢复了一丝清明。
恐惧之后,是滔天的恨意。
是对俞家的恨,是对那个将她推入深渊的“父亲”的恨,更是对这只无形黑手的恨。
他们毁了她的母亲,现在又想来操控她的人生?
做梦。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无尽的雨幕。
雨水冲刷着城市的污秽,却冲不掉盘踞在顶层的罪恶。
南城,这张由权力和欲望编织的巨网。
俞家、路家、沈家、白家……西大家族,就是网中央的西只蜘蛛。
而她,是被蛛网粘住,动弹不得的蝴蝶。
不。
她不要做蝴蝶。
她要做一把刀,剖开这张网,看看里面到底藏着怎样腐烂的恶臭。
“机械夜莺”……
这是她唯一的线索。
无论送来这个包裹的人是敌是友,他都成功了。
他点燃了她心中熄灭己久的火。
复仇的火。
她从抽屉最深处,翻出一支黑曜石蝴蝶簪。
簪身漆黑,蝶翼锋利如刀。
这是她成年礼时,母亲送她的最后一件礼物。
母亲说:“之琅,你要像蝴蝶,看起来美丽脆弱,却要有能划破荆棘的翅膀。”
她用指腹轻轻滑过蝶翼的边缘,一道细小的血痕立刻出现。
她看着那点殷红,笑了。
笑得凄凉,又决绝。
妈妈,你看。
你的蝴蝶,要张开翅膀了。
这一次,不是为了飞翔。
是为了……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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