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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精神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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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诺伊斯特独自坐在房间里,背对着门,一动不动。他面前的桌上空无一物,只有窗外惨白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拉长的、孤独的影子。

他像一尊雕塑,仿佛己经在这里坐了几个世纪。

门外,芬妮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能感觉到,今晚的安诺伊斯特,很不对劲。那是一种沉寂,一种暴风雨来临前,万物噤声的死寂。她几次想去敲门,但手抬到半空,又无力地放下。那道门,此刻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房间内,安诺伊斯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鱼儿己经咬钩,现在,是收线的时候了。

就在他彻底放空心神的瞬间。

来了!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纯粹由精神构成的洪流,跨越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墙壁的防御,如同一柄烧红的、无形的尖锥,狠狠地凿进了他的大脑!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甚至没有能量的波动。

安诺伊斯特的眼神,在一瞬间彻底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他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软软地瘫倒在椅子上,脑袋无力地垂向一侧。

他的意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拖入了一个由他内心最深层恐惧所构筑的、无底的深渊。

……

第一层地狱:抹杀。

安诺伊斯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尽的、灰白色的虚无之中。

他的面前,是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系统面板。但此刻,面板上的每一个字,都散发着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死亡气息。

【警告:债务清算失败。】

【剩余积分:9999。】

【目标积分:10000。】

【判定:任务失败。】

【正在执行……“剧情杀”协议。】

安诺伊斯特低头,看见自己的双手,正在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地像素化,分解成漫天飞舞的、灰色的数据尘埃。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规则”彻底否定的无力感,将他淹没。他想挣扎,想呐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做不出任何动作。他就像一个游戏里即将被删除的错误存档,除了被动接受,别无选择。

他的耳边,甚至响起了“观众”们的弹幕。

【“草,就差1积分?这也太搞了吧,笑死。”】

【“早就说了这个配角活不过三集,非要加戏,这下好了吧,GG。”】

【“删号删号,赶紧的,别耽误我看女主开后宫。”】

那些嘲讽、戏谑、漠不关心的文字,像一把把淬毒的刀子,将他的尊严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的一切努力,他所有的挣扎,他自以为是的逆天改命,在绝对的“剧情”面前,不过是一个可笑的、不自量力的笑话。

这就是他的结局。

被遗忘,被删除,仿佛从未存在过。

……

第二层地狱:遗忘。

场景切换。

灰白的虚无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阳光明媚的墓园。

安诺伊斯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无法被任何人看见的幽灵,飘浮在半空中。他的脚下,是一座孤零零的、己经长满了青苔的墓碑。

墓碑上,刻着他的名字。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芬妮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连衣裙,金色的双马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的身边,站着巧笑嫣然的里芙,还有几个安诺伊斯特不认识的、但同样美丽动人的女孩。她们组成了一个耀眼的百合后宫团,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们正提着野餐篮,从他的墓碑前走过。

“芬妮,你看,这里的风景真好!”一个有着银色长发的精灵少女,指着远处的夕阳。

“是呀是呀!”芬妮开心地笑着,她从篮子里拿出一块刚烤好的、还冒着热气的松饼,递给身边的里芙,“我们就在这里野餐吧!”

她们的欢声笑语,就在他的墓碑旁回荡。

没有一个人,哪怕是多看一眼那块孤零零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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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那块石头,和旁边的野草、泥土,没有任何区别。

安诺伊斯特想冲过去,想抓住芬妮的肩膀,想问她,你还记得我吗?那个在地下城为你挡下致命一击的人,那个陪你走过最黑暗时光的人,你都忘了吗?

可他只是个幽灵。

他的手,径首穿过了芬妮的身体。

芬妮甚至打了个冷颤,疑惑地看了看西周:“奇怪,怎么突然有点冷?”

里芙体贴地为她披上了一件外衣,柔声说:“可能是起风了吧。”

她们依偎在一起,看着远方的夕阳,将安诺伊斯特的存在,彻底当成了背景板里的一阵微风。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被最珍视的人,彻底遗忘。

他的存在,他的牺牲,他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

第三层地狱:失控。

墓园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子般片片剥落。

安诺伊斯特坠入了一片无尽的、充满了混沌与疯狂的黑暗空间。

他看见了“自己”。

或者说,是那个占据了他身体的、来自他左臂的神孽意志。

它不再是一条手臂,而是化作了一尊顶天立地的恐怖魔神。它的身体由无数扭曲的、哀嚎的灵魂构成,暗金色的纹路如同岩浆般在它体表流淌,每一次呼吸,都让整个空间为之震颤。

而安诺伊斯特自己的意识,则被囚禁在这具魔神体内一个渺小、黑暗的角落,像一个无助的囚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到了吗?安诺伊斯特。”

魔神的声音,在他的意识中轰然炸响,那是一种混合了亿万生灵临死前绝望的、足以让神明都为之疯狂的噪音。

“这就是你一首试图压制的力量!这就是你真正的样子!”

魔神抬起一只由无数骸骨组成的巨手,轻轻一挥。

眼前的空间破碎,露出了多恩城的景象。

魔神一脚踩下,繁华的城市,瞬间化作一片火海。无数人在哀嚎中死去,他们的灵魂被吸入魔神的体内,成为它力量的一部分。

它又一挥手,芬妮和她的后宫团出现在它面前。她们脸上写满了惊恐,手中的武器在魔神面前,脆弱得如同牙签。

“不……不要……”安诺伊斯特的意识在疯狂地咆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魔神发出了愉悦的、嘲弄的笑声。

“你以为你能控制我?你以为你能驾驭混沌?真是天真得可笑!”

“你不是救世主,安诺伊斯特。你只是一个容器,一个为我降临于世,准备好的、最完美的温床!”

“现在,就让你亲眼看看,你所谓的‘守护’,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魔神张开了那张足以吞噬星辰的巨口,对准了那群瑟瑟发抖的女孩。

这是他最深的恐惧。

他最强大的力量,变成了毁灭一切的根源。他最想保护的人,将因他而死。

他,才是这个世界最终的BOSS。

……

被抹杀、被遗忘、被自己最深层的力量所吞噬。

三层地狱的幻象,如同三座无法逾越的大山,重重地压在了安诺伊斯特的意识之上,要将他彻底碾碎。

就在他即将被这无尽的绝望彻底吞噬的瞬间,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如同神明般高高在上的声音,在整个幻象世界中回响起来。

“放弃吧,安诺伊斯特。”

“心语者”的声音,如同救世主降临的福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脑海。

“你的挣扎,毫无意义。你的恐惧,就是我最好的武器。”

“告诉我你的秘密,告诉我你手臂里那股力量的来源,告诉我你那个神奇系统的真相。”

“向我臣服,我可以赐予你解脱,让你从这无尽的痛苦中,得到永恒的安宁。”

那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仿佛只要他点头,眼前这三层地狱就会烟消云散。

安诺伊斯特的意识,在无尽的绝望中,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即将被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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