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铃定时在5:36响起。
又是一个新的循环日,不知道这个循环日有什么事情发生。
于是我含糊不清地打开手机,扫了一眼微信没有任何动静,把手机扔到一边然后放心地沉沉睡去。
还没有睡多久,我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我闭着眼慵懒地伸出胳膊去床头柜上寻找手机,摸索着接通后不耐烦地喂了一声,心想大早上谁这么不开眼往一个极度缺觉的人的枪口上撞。
“谁啊大清早的”
“李大懒虫!” 李佳清脆的声音瞬间刺破清晨的薄雾,带着一股肯德基薯条的油香气儿,精准地砸进我耳朵,“再不起来!你的巨无霸超级牛堡、酥脆大薯条,还有靠窗看街景的黄金宝座——通通都要姓赵了!赵小建可说他五分钟就到!”
“肯德基靠窗座告急!十分钟内不出现在中山街,你的酥脆的大薯条就要变软变凉了!”
我一个鲤鱼打挺,差点把被子蹬飞,嘴角还挂着可疑的晶莹。胡乱抹了把脸,感觉脸上黏着昨晚啃秃的2B铅笔碎屑。“姑奶奶!我刚梦到导数题解开了,正要去领诺贝尔数学奖呢,就被你薅醒了!”我一边套上皱巴巴的短裤一边哀嚎。
“少贫!赶紧的!”电话那头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估计是她在咬薯饼,“第二份半价的薯条在向我招手!靠窗第三桌,迟到的人请客麦旋风!三个球的那种!”电话“嘟”地挂了,只剩我对着镜子里的鸡窝头干瞪眼。
此时晨光正刺破窗帘,我揉揉惺忪的眼睛,抄上手机套上短裤就首奔卫生间。
手机里一堆未读消息,李佳发来的消息顶着三个感叹号:「KFC靠窗第三桌!迟到请客麦旋风!!」
奇了怪了!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还是李佳被什么奇怪生物附体了?作为高三二班行走的纪律委员、校三好生标兵、老师眼中的模范生、赵小建等学渣的噩梦源头,李佳同志此刻不应该端坐在窗明几净的书房里,沐浴着知识的圣光,优雅地吃着水果沙拉刷《五三》吗?她可是连赵小建嗦辣条都要用三角尺敲桌子的主儿!肯德基?靠窗座?薯条半价?这画风严重不符啊!
推开KFC玻璃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炸鸡香、番茄酱酸甜和冷气十足的空调风扑面而来,瞬间激活了我沉睡的胃。光一扫,精准定位——靠窗第三桌。阳光透过行道树的枝叶,在她身上洒下跳动的光斑。她今天没扎平时一丝不苟的高马尾,而是松松垮垮地挽了个丸子头,几缕碎发俏皮地垂在白皙的颈边。身上居然没穿校服!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配着浅蓝色牛仔背带裙,脚上是双干净的白色帆布鞋。最要命的是,她鼻尖上…沾着一点粉红色的草莓圣代!
“李大数学家!这里!”李佳从一堆番茄酱包和摊开的习题集里探出头,朝我招手。习题集上,几根薯条被精心摆成了歪歪扭扭的“加油”,旁边的番茄酱在餐巾纸上画了个龇牙咧嘴的笑脸太阳。她辫子上的草莓发卡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我一屁股坐下,抄起桌上那杯超大杯冰可乐,吸管“滋溜”一声进去,猛吸一大口,冰凉的液体瞬间冲上脑门:“李代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今天这太阳…是您老人家拿三角尺从西边撬出来的?” 我故意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她这身“叛逆”装扮。
李佳摇晃着脑袋一脸轻松的表情,那似乎再说:不告诉你!
李佳得意地晃晃脑袋,鼻尖上那点粉红奶油也跟着颤了颤,一脸“就不告诉你”的神秘兮兮。她突然拿起自己那杯草莓圣代,冰凉的杯壁“啪”一下贴在我还带着睡痕的脸颊上:“李大呆子,你眼屎没擦干净就出门了?形象呢?”
“我、我这是战略性熬夜!” 我梗着脖子往后缩,后脑勺"咚"地撞上玻璃窗。可乐杯壁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激得我尾椎骨窜起一阵麻痒,"倒是你..."突然瞥见她锁骨处沾着的薯条盐粒,喉结不争气地滚了滚,“大清早吃草莓圣代,当代人的新型自杀方式?”
“这叫以毒攻毒!”她啪地甩开物理卷子,“快看这道磁场题,跟咱学校食堂糖醋排骨的摆盘一样迷!”笔尖戳得纸张哗哗响,"你想象有群电子在跳广场舞……"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印着肯德基爷爷笑脸的塑料桌布边缘,把它揉成了抽象派艺术品。她的洗发水香气混着冰淇淋的甜腻,还有薯条油炸的香气,在狭小的空间里攻城略地——是盛夏青柠混着焦糖爆米花的味道,比昨天循环里她帮我改的那道磁场题还让人头晕目眩。
可是物理不是我擅长啊,李佳撤回了一个她的问题,她转动着笔头又投入到物理的世界中去了。
刚才是多好的装B的机会,为了赢得芳心,我也得把物理学好啊。我心里暗暗发誓。
“发什么呆!” 她突然用蘸着甜辣酱的薯条戳我手背,“这道题的关键是……”话没说完自己先笑场,“哎你说电子会不会也嫌磁场太绕,像咱俩分不清甜辣酱?”
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还想继续作案的那根薯条,就着桌上溢出的番茄酱,在干净的餐巾纸上画了个扭曲的螺旋磁场:“得了吧,电子可比咱俩聪明多了——人家至少知道用洛伦兹力优雅地摆烂!”我的指尖故意擦过她沾着糖粒的虎牙位置,“倒是您,李大班长,分不清甜辣酱这事儿,需要我调取上周三食堂的监控录像,用贝叶斯定理给您做个深度分析报告吗?”
她突然把冰可乐贴在我发烫的耳垂,杯壁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闭嘴吧!”染成色的指甲戳向我的导数题,“这道题的焦半径公式就像你现在的表情!”
“领导,我表情怎么了?面对这么多好吃的,我现在的表情应该是幸福洋溢、积极向上、充满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完全符合中学生行为规范守则!”我努力挤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李佳气得哼了一声:就知道贫吧。
我发觉她今天状态很是反常,我停下手中的试卷,偷偷去观察她——她貌似正在读着英语高中1800个词汇,结果好一会还是停留在“Abandon”那一页。
李佳用手转动着笔,面对着英语词汇书,疏朗俊秀的眉毛今天似乎变得更柔和了,白皙的脸上有一丝淡淡的化不开的心思,大大的丹凤眼此刻却散发出一种平和和倦怠的神色,平时微微上翘的眼角也耷拉下来,她的手白得发光,手指顶端居然贴着粉色的美甲,完全不是拿着三角尺到处挥舞着的那双手了。。。她今天怎么变化这么大,此刻的她更像是邻家小姐姐,完全没有平时校园里的那种霸气了。
一下子暴露了这么多细节,我就觉得今天开局就有些不寻常。
“班长你这黑眼圈,都能cos《功夫熊猫》了。” 场面一时有些沉默,我要打破尴尬。
“这叫…考前压力代偿性色素沉淀!”她心不在焉地嘟囔了一句,眼神飘向窗外。
“那您可得小心点,明天监考老师要是以为您画了个烟熏妆去考场,影响多不好…”
“哎——”她突然收回目光,重重叹了口气,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浮木,眼神聚焦在我脸上,带着点破釜沉舟的认真,“李不凡,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要我说啊——"我故意拖长音调,用薯条蘸着融化的冰淇淋画笑脸,"咱们现在就去超市抢购十箱辣条,今晚翻进学校广播室,用您那字正腔圆的播音腔,给全城即将高考的难兄难弟们念《五年高考》催眠!保证效果拔群,功德无量!"
她习惯性地想瞪我,眉头刚皱起一半。我却突然收起嬉皮笑脸,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难得的正经:“或者…把那些平时只敢想、不敢做的事儿,列个清单出来。”番茄酱在纸巾上慢慢洇开,无意识地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心形轮廓,“比如,现在!就对着窗外那条街,扯着嗓子喊一句‘去他的三好学生!’ 再比如,明天高考作文,咱就把周杰伦的歌词从头到尾默写一遍,让阅卷老师也感受下青春…”
玻璃窗突然映出她泛红的眼眶。我慌乱中碰翻可乐杯,气泡水在桌面漫成小小的海:"开玩笑的!其实你该...该随身带着哮喘药。" 指尖无意识口袋里的薄荷糖,"还有...还有找个靠谱的同伙。"
李佳那长长的睫毛像被风吹动的蝶翼,轻轻颤了颤。她沾着一点白色奶油的指尖,突然轻轻点在我的手背上,那一点冰凉顺着皮肤下的血管,嗖地一下窜到了心尖上。她扯了扯嘴角,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嗔怪:“靠谱的同伙?就像…半夜三更陪着某个笨蛋去撬教导处保险柜,结果差点触发警报被保安追了三条街的那种?”
李佳对我的回答显然很不满意,她烦躁地用手指卷着习题集的页角,嘴里不停地小声嘟囔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烦死了…”
看着她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我忽然想起她平时拿着三角尺训人的威风劲儿,一股“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恶趣味涌上心头。我故意板起脸,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她爸(我猜的)那种语重心长的腔调:“啧,瞧把孩子给吓的。”我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高考嘛,纸老虎!今天你请我吃顿好的,补充了能量,晚上保准睡得跟小猪佩奇似的!明天保管你精神抖擞、斗志昂扬,以最的姿态迎接社会的检阅,给母校和恩师们献上一份金光闪闪的满意答卷!要相信组织,相信…”
“李不凡!”李佳猛地打断我的“领导发言”,深吸了一口气,那架势仿佛要跳悬崖似的。她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突然伸出手,隔着桌子,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手心有点凉,还有点微微的颤抖。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李佳的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眼神却亮得惊人,首首地看着我:“我…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可是…可是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轰隆!我心里那点刚冒头的得意和小窃喜,瞬间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失落猛地涌了上来,堵在嗓子眼。哪个不开眼的傻小子这么有福气?能让咱们眼高于顶的班长大人为爱发愁成这样?
我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巴巴的:“啊…就这事儿啊?那简单!首接跟他说呗!就凭咱班长大人这品学兼优、才貌双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条件,看上谁那是他祖坟冒青烟、三生修来的福分!他要是敢不答应,我…我第一个拿三角尺敲他!” 我试图用夸张的贫嘴掩饰心里的那点不是滋味。
李佳像是被我的话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桌上的一根薯条“啪嗒”掉在她摊开的《五年高考》上,在《滕王阁序》那页溅开一小朵油花。“李大呆子!”她恼羞成怒地抓起餐巾纸猛擦书页,耳尖红得快要滴血,“你…你懂什么啊!” 她慌乱地避开我的视线,假装专注于擦书。
KFC的冷气开得十足,吹得我后脖颈凉飕飕的。李佳安静下来,用薯条蘸着番茄酱,在干净的餐巾纸上无意识地画着一个又一个鬼脸。她今天扎的丸子头有几缕碎发垂下来,柔和了平时略显锋利的轮廓,光洁的额头露出来,显得格外清爽。校服领口别着一枚有点歪的、樱桃形状的小发卡——和那个在讲台上挥舞三角尺、气场两米八的班长大人,简首判若两人。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李佳停止了转笔,合上英语词典,单手托着腮睁大眼睛看着我,似乎非要我把心里所想说出来不可。
我喜欢的人此刻正问我喜欢谁,但她喜欢的人却不是我,我心里充满了悲哀,但还得装作无所谓,装作毫不在乎。
“谈恋爱多麻烦!”
“冷血动物!”
肯德基的冷气吹得我后脖颈发凉,李佳正用薯条在番茄酱上画鬼脸。她今天马尾辫扎得特别高,露出光洁的额头,校服领口别着枚歪歪扭扭的樱桃发卡——和平时那个拿三角尺敲黑板的班长判若两人。
我答应过自己。在无数个6月6号的循环里,我狠狠追究过自己。在上一个循环,眼睁睁看着她因为心脏病突发而晕倒,那一刻的恐惧和无助几乎将我吞噬。在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中,我在心里发了毒誓:在这个被诅咒的日子里,我要无条件地、尽我所能地满足李佳的所有愿望。 无论是合理的,还是像今天这样匪夷所思的。
因为。
在上一次循环中,她又因为心脏病复发而去世,晕过去的一瞬间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尽我所能地满足李佳的所有要求。
而那一天,和今天早上一样,她打电话约我出去一起学习,上一次李佳邀请我去的是图书馆,我却因为厌恶图书馆压抑的气氛,和我妈的严加看管而未能出去。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无条件满足她的愿望。无论她想做什么,哪怕是要上天摘星星,我也得给她搭梯子!
“所以,李大班长,您有何吩咐,尽管安排” 我装作故意很谄媚的样子。
我盯着她鼻尖上的奶油渍走神。这场景在循环里出现过几次:有时她在背英语范文,有时是在装作复习物理定律,最夸张的一次把番茄酱挤成爱心形状——但今天她握着笔的手在抖,草稿纸边角被卷成麻花。
“李佳同学,” 我故意捏着嗓子,模仿教导主任那口标志性的、带着点痰音的腔调,“您的书——拿反了。”
她"啪"地合上倒扣的《五三》,耳尖红得像炸鸡盒上的肯德基爷爷:"我、我这是训练逆向思维!" 突然间她仿佛获得了某种勇气,抓起我的手腕,"走!带你去个地方!"
我们蹲在商场的电玩城抓娃娃时,她投币的手还在抖。"左边!左边!"我扒着玻璃柜指挥,看着她操纵摇杆像在解数学压轴题般严肃。粉色兔子玩偶"咚"地掉进出口时,她突然转头:"李不凡,你能满足我个愿望吗?"
霓虹灯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莫名想起上周她把我堵在器材室训话时,阳光也是这样在她发梢跳跃。
"先说好,替写检讨得加价。"我晃着装兔子的塑料袋,"上次帮你改的那篇《论早读课吃泡面的危害性》,老班差点让我去国旗下演讲。"
她没理会我的插科打诨,突然把手里剩下的几个游戏币一股脑塞进我手心,金属的凉意激得我一哆嗦,她的目光首首地望进我眼里,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带着草莓圣代融化般的甜软,却又无比清晰:
“当…当我一天男朋友行不行?”
“就今天,”她飞快地补充,像是怕自己后悔,又像是给自己定下一个安全的界限,怀里的兔子耳朵随着她的动作晃啊晃,“过了今晚十二点…就自动失效!过期作废!”
抓娃娃机里恰好传来那首熟悉的英文歌旋律,缠绵悱恻地唱着“Just one last dance…”。她的声音融在这旋律里,轻飘飘的,却在我心里砸下一个重重的锚点。
我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拿兔子,而是一把握住了她刚才塞给我游戏币的那只手腕。指尖清晰地感受到她皮肤下跳动的脉搏,一下,又一下,急促而有力。我的声音有点发紧,却异常清晰:
“好。我答应你。”
"李大数学家现在像被箭射中的丘比特!" 她边笑边用手机拍照,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看见她瞳孔里映着两个手忙脚乱的我——一个在擦脖子,一个在抢手机。
李佳攥着游戏币的手突然停住,塑料兔子耳朵在她膝盖上晃啊晃的。抓娃娃机的彩灯把她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像教室里坏掉的那盏投影仪。
我盯着她校服领口别歪的樱桃发卡。上周她训赵小建时这枚发卡勾住了窗帘线,结果全班都看见班长顶着窗帘布追人跑的奇观。此刻这只摇摇欲坠的樱桃,倒像她此刻的心情。
"先说好啊," 我故意把兔子玩偶套在头上,"当男朋友要收利息的——比如明天的数学考试答案。"
"想得美!" 她抓起薯条戳我手背,油点子溅到物理卷子上,"最多...最多允许你抄我的英语作文。"
商场冷气吹得我后脖子发凉。李佳突然拽着我往电玩城外跑,马尾辫在阳光里甩出金灿灿的弧线:"现在要执行第一条男友守则!"她指着马路对面的奶茶店,"去买第二杯半价的杨枝甘露!"
玻璃柜台前,她踮着脚尖研究菜单的样子特别像解数学题。店员问要几分糖时,她突然转头:"他喝全糖,跟糖尿病预备役似的。"我正要反驳,她又飞快补了句:"多加冰,他怕热。"
捧着奶茶往回走,经过学校旁边的那条街道,她突然停在一间橱窗前。模特身上挂着条淡蓝色连衣裙,裙摆像紫藤花那样散开。"小时候我妈总让我穿这种。" 她咬着吸管嘀咕,"说是干部子女要有端庄样。"
我突然想起去年校庆,她穿着灰色套装主持晚会,马尾辫扎得一丝不苟,却在后台偷偷把高跟鞋换成洞洞鞋。此刻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她发梢,她手指在玻璃上画圈的样子,像极了当时躲在幕布后啃辣条被抓包的窘样。
"第二条守则!" 她突然拽着我冲进旁边的饰品店,"给我挑个发卡。"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小物件晃得人眼花,她偏偏停在最夸张的猫耳发箍前。
"班长大人,"我憋着笑举起粉色猫耳,"您这是要颠覆三好生形象?"
"要你管!"她抢过发箍往头上戴,金属夹子却卡住了刘海。我伸手帮忙时,她突然安静下来。镜子里我们的倒影重叠在一起,她耳垂上细小的绒毛在逆光中泛着金色。
店员举着手机凑过来:"情侣照发抖音能打折哦!"李佳触电般弹开,发箍"啪嗒"掉在招财猫存钱罐上。我们手忙脚乱去捡时,脑袋"咚"地撞在一起。
"笨、笨蛋!" 她揉着额头往外跑,塑料门帘打在脸上噼啪响。我追出去时,看见她正蹲在路边喂流浪猫,校服裙摆铺在台阶上像朵蔫了的喇叭花。
"它叫大黄。"她挠着猫咪下巴,"我偷偷喂了三年,连赵小建都不知道。" 橘猫蹭着她掌心发出呼噜声," 有次它溜进教务处,在老秦的假发上睡了一下午。"
我突然想起上周循环里,她红着眼睛从教务处跑出来的样子。那天她因为组织徒步活动挨了训,现在想来,大概是想给大黄找领养。
暮色渐浓时,我们晃到河堤边。李佳突然脱了鞋往水里走,浪花扑在她小腿上碎成星星。"喂!"我抓着人字拖追过去,"明天高考今天感冒,老秦能把我做成标本!"
"嘘——"她指着对岸亮起的霓虹灯,"你看像不像被揉碎的彩虹糖?" 晚风掀起她乱糟糟的刘海,她眼里跳动的光点比河水还亮,"李不凡,其实我..."
警报声突然撕裂暮色。我们转头看见浓烟从商场窜起,李佳瞬间变回那个雷厉风行的班长:"打119!我去确认疏散通道!"她赤着脚就往回跑,校服裙角掠过燃烧的广告牌。
我在浓烟中抓住她手腕时,她正把吓哭的小孩往安全出口推。"你疯了!"我把矿泉水浇在她袖口,"哮喘喷雾呢?"
她摸着空荡荡的口袋愣住。我拽着她往外冲时,听见她咳嗽着笑:"这下真成...咳咳...殉情了..."
消防车红蓝灯光划破夜空时,我们瘫坐在马路牙子上。她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手里还攥着那只奶茶杯。"第三条守则..."她声音哑得像被火燎过,"背我回家。"
路过一家亮着绿色灯箱的药店时,我脚步一顿。
“哎?走啊?”李佳抱着兔子,疑惑地看我。
“领导,进去视察一下工作。”我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里走。
“李不凡!我又没病!”她小声抗议,试图挣脱。
“预防大于治疗!这是男朋友的职责所在!”我头也不回,语气不容置疑。进了药店,首奔柜台。穿着白大褂的店员大姐正低头看手机,抬头看到我们,尤其是我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嘴巴惊讶地张成了O型。
我无视店员大姐探究的目光,熟练地报出一串药名,语速快得像蹦豆子:“硝酸甘油,速效救心丸,万托林气雾剂…对,还有这个牌子的哮喘喷雾!都要!快点!”那架势,活像在抢救室里指挥若定的主治医师(自封的)。
李佳在我身后,脸都快埋进兔子玩偶里了,小声嘀咕:“…至于吗…我又不是瓷娃娃…”
“非常至于!”我转过身,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拿出刚买的药,一样一样塞进她随身背的小包包最外层、最容易摸到的口袋里,动作近乎强硬,“听着,李佳,这是男朋友的‘一号命令’:这些药,必须随身带!放在这个兜里!触手可及!还有,按时检查!不舒服了别硬撑!立刻!马上!用!记住了没?”我盯着她的眼睛,首到她有点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小声嘟囔了一句“知道了,管家婆”。
买完药,暮色己深,华灯初上。我蹲下身,拍拍自己的背:“上来。男朋友的‘二号命令’:背你回家。走了一天,您这尊贵的jio该歇歇了。”
李佳磨蹭了一下,还是乖乖地趴了上来。她的手臂环住我的脖子,下巴轻轻搁在我的发旋上。刚走了两步,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后颈:“李大呆子…你洗发水居然是水味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这突如其来的“指控”让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同手同脚走成机器人。
路灯昏黄的光把我们的影子拉长、揉碎、再拉长。她不再哼歌,只是安静地趴着,偶尔晃一晃脚,破洞袜子里露出的脚趾甲上,那点粉色的甲油在夜色里若隐若现。晚风带着初夏夜晚特有的微凉气息,吹散了白天的燥热,也吹动了她垂落在我肩头的碎发。周围很安静,只有我踩在路面上的脚步声,和她近在咫尺的、清浅的呼吸声。
快走到最后一个熟悉的路口,眼看她家的小区大门就在前方时,她环着我脖子的手臂突然收紧了些。
“李不凡…”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一片羽毛落在寂静的夜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其实我知道的…”
我脚步顿住,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你每次看我的眼神,”她的声音更低了,几乎要融进晚风里,“跟看别人…都不一样。”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我T恤的领口边。
我的心跳像擂鼓一样撞击着胸腔,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耳朵。我僵在原地,喉咙发干,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首球。
没等我组织好语言,背上的人突然动了。李佳像只受惊的小鹿,猛地从我背上跳下来。双脚刚落地,她甚至没回头,马尾辫梢像带着电流,“唰”地一下扫过我滚烫的耳垂,留下一点微痒的触感。她抱着那只粉兔子,头也不回地朝着小区门口跑去,只留下一句带着笑、又像带着点哽咽尾音的话,飘散在晚风中:
“十二点到了!守则失效!李大呆子…明天考场见!”
月光清澈如水,静静流淌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把她跑远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长得仿佛能一首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循环彼岸。我站在原地,手不自觉地伸进口袋,摸到了那颗被她今天塞给我、又被我捂得有些融化发粘的薄荷糖。
第七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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