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落地，燕凤楼的鼓声便响了第二下。
这节奏不对劲，像是有人在用鼓槌敲我的太阳穴。我揉了揉额头，红薯在我身后小声嘀咕：“你真要去？”
“当然。”我咧嘴一笑，“那边还有美人等着呢。”
青鸟冷哼一声：“你是去找乐子，还是找麻烦？”
“两者兼有。”我拍了拍腰间的拳套，“我这个人吧，天生喜欢热闹，尤其是那种表面风花雪月、背后刀光剑影的地方。”
红薯翻了个白眼：“你这是自找麻烦。”
“不麻烦的人生多没意思？”我转身朝前走，“再说了，今天褚禄山请客，不去岂不是对不起他那身肥肉？”
青鸟和红薯对视一眼，最终也没拦我，只是默默跟上。
燕凤楼是北凉城里最负盛名的销金窟，传说进去一趟，能让人把裤衩都当酒钱。我倒不是怕破财，而是怕被人当成冤大头。
果然，一进门就看见褚禄山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一杯酒，笑得像个弥勒佛。
“哎哟，公子来了！”他老远就喊，“快来快来，今晚我做东，请你们兄弟俩好好放松放松。”
徐凤年己经坐在桌边，正低头摆弄一把小刀，神情专注得像在雕木偶。
“哥。”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你来得正好，褚禄山说今晚有西楚花魁献舞，据说舞姿绝伦，妩媚撩人。”
我挑眉：“真的？假的？”
褚禄山哈哈一笑：“绝对让世子与公子满意。”
我们刚坐下，楼上传来一阵琵琶声，接着便是满堂喝彩。
“来了来了！”褚禄山搓着手，“这位鱼幼薇姑娘可是最近才来的，听说以前在原西楚故地那边，后来不知怎么到了咱们北凉。”
“西楚……”我低声念叨了一句，眼神微微眯起。
不多时，一个身影缓步而下。
她穿着一袭淡紫色长裙，裙摆如云，随着步伐轻轻飘动。一头乌发挽成高髻，鬓角垂下一缕碎发，随风轻拂脸颊，竟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全场寂静无声。
她站在舞台中央，轻轻抬手，指尖轻点空气，仿佛在拨动无形的琴弦。
下一秒，她的身体猛地旋转起来，衣袖飞扬，宛如飞天降临。
她手中的短剑寒光闪烁，在灯光下划出一道道银色弧线。
“好！”褚禄山第一个叫好。
我也忍不住点头：“确实不错。”
但就在掌声响起的瞬间，我察觉到一丝异样。
她的眼神太冷了。
一个舞娘，不该有这种杀气。
我悄悄捏紧了拳头，八极拳意悄然流转全身。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突然暴起！
手中短剑首取徐凤年咽喉！
全场惊呼！
我几乎是本能地出手——
一记八极崩拳，拳风如雷，轰然撞向她的手腕！
“叮！”
短剑脱手而出，钉入天花板，还在嗡嗡作响。
她整个人也被我这一拳震退数步，踉跄落地，脸色苍白。
“你疯了吗？”褚禄山腾地站起来，满脸怒容，“这里是王府的地盘，谁给你胆子行刺世子？”
鱼幼薇咬牙站稳，目光冰冷地看向我：“你是谁？”
“徐长安。”我淡淡道，“你的剑，不如你的舞。”
她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冷笑：“果然是你。”
“你认识我？”
“西楚遗民，无人不知。”她冷冷道，“你父王灭了我西楚，杀了我们公主，我自然要来报仇。”
“哦？”我挑眉，“你们公主是谁？”
“姜姒。”
我心头一震。
姜姒？
“你确定？”我声音低沉。
“亲眼所见。”她咬牙切齿，“那一战，我躲在屏风后，看得清清楚楚。”
我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怎么知道你们公主死了。”
她愣了一下，眼中怒意稍减。
“而且。”我继续道，“你既然会剑舞，为何不用剑舞杀人，反而要用刺客手段？”
她一时语塞。
“因为你根本不是为了复仇。”我盯着她的眼睛，“你是为了活命。”
她瞳孔骤缩。
“你在西楚覆灭之后逃出来，一路上被人追杀，最后只能靠伪装身份苟延残喘。”我缓缓道，“你跳剑舞，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武功；你接近王府的人，是为了寻找庇护。”
她嘴唇颤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说得对吗？”
她终于低下头，不再说话。
褚禄山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这也太神了吧？”
徐凤年看着我，眼神复杂：“哥，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一点点。”我耸肩，“毕竟，一个真正的复仇者，不会选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她？”褚禄山问。
“带回去。”我转头看向鱼幼薇，“我说过，愿听你讲述过往，给予公正对待。”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你……真的愿意听我说？”
“当然。”我笑了笑，“只要你别再拿剑往我弟弟脖子上比就行。”
她苦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这时，褚禄山走上前来，冷冷道：“她刚才还想自尽。”
我回头一看，果然发现她脖颈处有点红痕。
“看来是低估了你的决心。”我摇头，“不过现在活着比死更有价值。”
她深深吸了口气，终于点了点头。
“好，我跟你回去。”
于是，我带着这位“西楚花魁”离开了燕凤楼。
路上，她忽然问我：“你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我不想让母亲失望。”我看了她一眼，“她教我，真正的强者，不是靠杀戮赢得尊重，而是靠胸怀。”
她沉默了很久，忽然轻声道：“你和你弟弟，真的很不一样。”
“那是当然。”我得意一笑，“我更帅，更聪明，还会做饭。”
她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人……真是奇怪。”
我耸耸肩：“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她看着我，眼神渐渐柔和下来。
而我，则开始琢磨，该怎么把她安排进府里。
……
“喂，你说，我以后能不能成为你的剑侍？”她忽然问。
我脚步一顿，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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