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煦，康宁诊所那边有动静了！我们的人发现，今天晚上，他们似乎要转移一批重要的东西！”赵警官急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像一块巨石投入两人刚刚泛起涟漪的心湖。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也被夜幕吞噬，江边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映照着林煦和许沉骤然凝重的脸。
刚刚还温情脉脉的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紧张。
“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林煦握紧了手机，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收紧，将许沉微凉的手指裹得更紧。
许沉能感觉到林煦掌心的湿热和那份传递过来的力量，他默默地回握了一下，尽管心中同样翻腾着不安。
“具体不清楚，但据我们观察，他们行动非常隐秘，看起来像是文件或者一些特殊的医疗样本，我们人手有限，不能靠太近，以免打草惊蛇。”赵警官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我通知你，是想让你和许沉……注意安全，最近尽量不要单独行动。”赵警官的本意是提醒他们提防，毕竟“盘根草”的行事风格他们都清楚。
挂断电话，林煦看向许沉，眼神复杂。
“你听到了。”林煦的声音有些低沉，“他们有行动了。”
许沉点点头，路灯在他清瘦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我们要去看看吗？”他问，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知道这很危险，但他更知道，林煦不会袖手旁观。
而他，也不想再让林煦一个人面对。
“赵警官让我们注意安全，他的意思是……”林煦有些犹豫。
“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别插手。”许沉替他说出了后半句，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但是，那些东西，很可能和我，和当年那些孩子有关，不是吗？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顿了顿，抬起头，迎上林煦担忧的目光，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林煦，我想去，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只能被动地等待，或者……成为你的拖累。”“拖累”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针一样扎在林煦心上。
林煦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努力想要证明自己的倔强，和那份小心翼翼藏起的依赖，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许沉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想要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好。”林煦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我们去。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切听我指挥，一旦有危险，立刻撤退，明白吗？”
“嗯。”许沉用力地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林煦总是这样，即使在最危险的时候，也会把他护在身后。
夜色渐深，康宁诊所所在的僻静老街更显寂寥，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着一小片区域，大部分地方都隐匿在浓重的黑暗中。
林煦和许沉将车停在街口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步行靠近诊所。
诊所的灯还亮着，但卷帘门己经拉下了一半，只留下一道窄窄的缝隙，透出里面微弱的光亮。“看来他们还没走。”林煦压低声音，拉着许沉躲在街对面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后，这里刚好可以观察到诊所门口的情况。
晚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更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许沉的心跳得很快，手心也渗出了汗，他紧紧抿着唇，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给林煦添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两人都有些焦躁不安的时候，诊所的卷帘门突然被完全拉了上去。两个穿着深色便服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人对着里面招了招手，紧接着，又有两个男人抬着一个半人高的银色金属箱子，吃力地从诊所里走了出来。
箱子看起来很沉，上面没有任何标识。
“就是那个！”林煦的瞳孔微微一缩。
随后，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了诊所门口，车上下来一个司机，和那几人一起，将金属箱子小心翼翼地抬上了车。
“记住车牌号。”林煦低声对许沉说，同时自己也迅速掏出手机，借着微弱的光线，试图拍下车牌。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或许是林煦手机屏幕的微光惊动了对方，或许是他们天生警觉，那个最先出来的男人突然猛地朝着他们藏身的方向望了过来，眼神锐利如鹰。“谁在那里？！”男人厉声喝道，同时从腰间摸出了什么东西。
林煦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他下意识地将许沉往身后一拉，低喝一声：“快走！”两人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声。“站住！别跑！”
这条老街地形复杂，小巷纵横交错。
林煦对这一带还算熟悉，他拉着许沉，专挑那些狭窄漆黑的巷子钻。
许沉的体力本就不如林煦，加上高度紧张，跑得有些踉跄。
林煦紧紧攥着他的手，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带着他往前冲。
“林煦……我……我跑不动了……”许沉喘着粗气，感觉肺部像要炸开一样，双腿也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再坚持一下！”林煦的声音也有些急促，但他没有放慢脚步，他知道，一旦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慌乱中，许沉的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石板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前扑去。
“小心！”林煦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了回来，自己却因为重心不稳，狠狠地撞在了旁边一堵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哼。
“林煦！”许沉吓坏了，也顾不上喘气，急忙扶住他，“你怎么样？撞到哪里了？”
“我没事……”林煦咬着牙，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快走，他们追上来了！”果然，巷口传来了追赶者的声音。
两人不敢再停留，继续往前跑。
幸运的是，前面不远处就是一条相对热闹的夜市街。
林煦拉着许沉，奋力冲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嘈杂的人声和鼎沸的灯火，暂时隔绝了身后的危险。
两人混在人群里，七拐八拐，终于甩掉了追兵。
他们躲进一个偏僻的公交站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还在怦怦狂跳。
“林煦……你的胳膊……”许沉看着林煦，声音难掩的着急。
林煦的左臂衬衫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正从里面渗出来，染红了一小片衣袖。刚才撞墙的时候，手臂被墙上凸起的钉子划伤了。
“小伤，不碍事。”林煦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脸色却有些苍白。
许沉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看着他额头上未干的汗珠，看着他因为奔跑而泛红的眼角，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如果不是因为他，林煦就不会受伤，就不会陷入这样的危险。
他又一次，成了林煦的拖累。
这种认知，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许沉低下头，声音沙哑，“又是因为我……”
林煦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疼。
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揉揉他的头发，却被许沉下意识地避开了。
林煦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眼神微微一黯，“许沉，这不是你的错。”林煦的声音有些疲惫，但依旧温柔，“我们事先就预料到会有危险。”
“可是……”许沉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如果我能跑得快一点，如果你没有为了拉我而撞到墙上……你就不会受伤了！”他猛地站起身，后退了几步，与林煦拉开了距离。“林煦，我们……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一起行动了。”
许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我只会拖累你，只会给你带来危险。我……。”话没说完，他不敢再看林煦的眼睛，转身就想离开。
“站住！”林煦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许沉的脚步顿住了，却没有回头。
“许沉，”林煦走到他身后，声音低沉而沙哑，“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弃吗？你以为，你把我推开，就能保护我吗？”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一丝压抑的怒火：“在你心里，我林煦就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遇到危险就会抛下同伴的人吗？还是说，在你心里，我们之间的这点关系，就这么不堪一击？”
许沉的身体微微一震，他能感觉到林煦话语中的失望和受伤。
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只是太害怕了，害怕失去林煦，害怕因为自己而让林煦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是，这些话，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最终，他只是紧紧地咬着下唇，一言不发，任凭苦涩和酸楚在心底蔓延。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乱了他的心。
他不知道，他和林煦之间，这条艰难的路，还要走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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