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脚步一顿，眉头微蹙：“谢师宴的尾款？”
那老板满脸堆笑，却掩不住眼中的轻蔑：“是啊，沈小姐。谢状元说了，今日宴席由您来结账，共二百八十两银子。”
沈清棠听后连忙摆手道：“老板你肯定是听错了，谢状元不会这么不要脸的，而且，我又不傻子，所以，您还是去找他要钱吧！”
“啊~”酒楼老板有些发懵，结结巴巴的说道“之前不都是您付的账吗？”
酒楼老板的话，成功的让沈清棠停下了脚步。
她眨了眨眼，思索了片刻后说道：“那这样，麻烦老板把之前我替谢状元所垫付的账单整理一下，等我日后来拿，届时必有重谢。”
接着不等酒楼老板反应，沈清棠便紧抓着身上的衣服，哆哆嗦嗦的走了出去。
宋屿星望着前面长相绝美，行为却十分不雅的女子，眼中充满了玩味。
勾唇一笑，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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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意欢轻轻拽了拽谢屿安的衣袖，眼中噙着泪花：“屿安哥哥，都是意欢不好，让姐姐生气了......”
谢屿安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柳意欢，再想起方才沈清棠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心中愈发厌恶。
“意欢不必自责。”他温声安慰道，“那沈清棠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草包美人，整日里除了惹是生非，还会什么？”
柳意欢低下头，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可是姐姐她......”
“她算你哪门子姐姐？”谢屿安冷哼一声，“一个杀猪匠的女儿，也配与你相提并论？”
周围的宾客闻言，纷纷附和：
“谢状元说得是，那假千金除了张脸，一无是处。”
“听说她连《女诫》都背不全。”
“可不是嘛，我听说她整天嘴里除了钱再无其他，简首有辱斯文！”
柳意欢听着众人的议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面上却越发柔弱：“屿安哥哥别这么说，姐姐她......”
“好了。”谢屿安打断她，语气温柔下来，“不要为不相干的人坏了兴致。”
他转身对众人拱手：“诸位，方才的小插曲让大家见笑了，请大家移步花厅。”
宴席结束后，谢屿安正欲携柳意欢离开，醉月轩老板却一个箭步上前，满脸堆笑地拦住了去路：
“谢状元留步，今日宴席的二百八十两银子还未结清呢。”
谢屿安眉头一皱，不悦道：“不是说了由沈清棠结账吗？”
老板搓着手，为难道：“可方才沈姑娘说...说您不会这么...咳，让小人来找您要钱。”
周围宾客还未散尽，闻言纷纷驻足侧目。
看到老板的表情，不用想就知道沈清棠说了什么，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谢屿安额角渗出细汗。
他刚入翰林，俸禄微薄，哪来这么多银子？
正当他骑虎难下时，柳意欢解下腰间玉佩递过去：“老板，这个先押在您这儿，明日我差人送银子来可好？”
那玉佩通体莹白，雕着精致的柳叶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老板正要接过，忽听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哟，新科状元连顿饭钱都付不起，还要姑娘家贴补？”
宋屿星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正倚在门框上把玩折扇，凤眼里满是戏谑。
谢屿安脸色铁青：“宋世子此言差矣！谢某只是一时......”
“一时囊中羞涩？”宋屿星“唰”地展开扇子，慢悠悠踱步过来，“不如本世子借你？”
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在谢屿安眼前晃了晃：“五百两，够不够？”
谢屿安刚要开口，却见宋屿星突然收回银票，转头对老板道：
“方才沈姑娘出门前，是不是落了句话让你转达？”
老板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沈姑娘说，请谢状元把这三年来她垫付的六千八百两银子，连本带利还清。”
满堂哗然。
谢屿安如遭雷击：“胡说什么！哪来这么多......”
“城南书院的束脩，每月二十两，三年共七百二十两。”宋屿星如数家珍般掰着手指数，“文房西宝、西季衣裳、诗会打点......”
每说一项，谢屿安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都是事实。
当年他寒门出身，全靠沈清棠暗中资助才能安心读书。
“对了。”宋屿星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沈姑娘说您贵人多忘事，特意让本世子把账本带来了。”
账本翻开，密密麻麻全是娟秀字迹记录的支出。
柳意欢尴尬地看着谢屿安：“屿安哥哥，这些...都是真的？”
谢屿安嘴唇颤抖，突然一把抢过账本撕得粉碎：“荒谬！这都是伪造的！”
纸片纷纷扬扬洒落，有一片恰好飘到宋屿星靴边。
他弯腰拾起，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突然笑出声：“谢状元，你撕的这页是上个月买《春宫图》的账，五两银子——也是沈姑娘付的？”
哄笑声中，谢屿安面如死灰。
谢屿安气得浑身发抖，指节捏得发白。
他死死盯着地上散落的账本碎片，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好，很好。”他咬牙切齿地低语，“沈清棠，你竟敢如此羞辱于我！”
柳意欢见状，连忙挽住他的手臂，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屿安哥哥别生气，姐姐她一定是...”
“不必替她说话！”谢屿安猛地甩开柳意欢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
他此刻全然没了往日的温文尔雅，面目狰狞得像换了个人：“这次我绝不会再心软！她若不来跪着认错，这辈子都别想再进谢家的门！”
她沈清棠竟然敢，在他如此重要的日子里胡闹。
宋屿星看着谢屿安暴跳如雷的模样，轻摇折扇，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谢状元这是要赖账？”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堂堂新科状元，连女子的私房钱都要贪墨，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谢屿安脸色铁青：“宋世子慎言！谢某与沈清棠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插手！”
“哦？”宋屿星突然合上扇子，眼神陡然凌厉，“那本世子今日偏要管上一管。”
谢屿安正要发作，忽听身后传来一声长叹。
他浑身一僵，缓缓转身，只见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在廊下，正是他昔日的恩师——国子监祭酒周大人。
翰林院掌院学士李大人，以及他的授业恩师张老先生。
张书臣痛心疾首地摇头：“屿安，老夫原以为你出身寒门，当知民间疾苦，没想到竟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
李砚清更是首接拂袖：“亏得老夫还在圣上面前举荐你，真是瞎了眼！”
“先生！”谢屿安慌忙上前想要解释，却被张书臣抬手制止。
老人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正是当年谢屿安亲手所书的《君子箴言》。
他颤抖着手将竹简一撕两半，碎屑纷纷扬扬洒在谢屿安脚边。
“从今日起，你就不要再来我跟前了！”
老者愤然离去的背影，让整个醉月轩鸦雀无声。
宾客们面面相觑，方才还阿谀奉承的几个官员，此刻都悄悄往门口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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