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细细咀嚼着那从未尝过的美味，眼里闪着惊奇的光：“这肉干怎的这般香？
比娘从前在酒楼帮工时尝过的酱牛肉还要入味三分！”
沈清棠抿嘴一笑，又递过一根辣条：“娘再尝尝这个。”
吴氏刚咬一口就被辣得首吸气，却舍不得吐出来，边用手扇风边笑道：“哎哟，这红艳艳的玩意儿可真够劲儿！
咱们棠儿从哪儿得来这些稀罕物？”
烛花“啪”地爆响，沈清棠顺势握住母亲布满老茧的手：“娘，女儿想在西市盘个铺面，专卖这些新奇吃食。”
吴氏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她反手攥紧女儿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沈清棠微微吃痛：“不成！你爹走那年你才五岁，娘是迫不得己才抛头露面卖猪肉...”
她声音突然哽咽，“那些地痞来掀摊子，人来人往的闲话...棠儿，娘不能让你也受这个罪！”
吴氏眼中的泪光在烛火下闪烁，她松开女儿的手腕，轻轻抚摸着沈清棠的发梢。
声音柔和了几分：“棠儿，娘知道你有主意。这样吧，你把这些稀罕物放在娘的肉摊旁边，娘替你卖。
那些老主顾认得我，地痞也不敢轻易来闹事。”
她虽然给不了女儿丞相府的富贵，但也想给女儿一份守护。
沈清棠眉头微蹙，正要开口，吴氏又急忙补充道：“卖得的钱都归你，娘一分不要。
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终归不好。那些市井闲言碎语，娘听了半辈子，不想你也...”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恳求。
沈清棠望着面前妇人眼中的恳切，还有那几乎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生怕她会拒绝的小心翼翼。
她沉吟片刻，握住吴氏的手道：“娘，女儿明白您的苦心。可是您还要顾着猪肉摊，您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吴氏眼睛一亮，拍腿道：“不是有你哥哥么？那小子整日闲逛，正好让他来帮忙！”
沈清棠还想再劝，吴氏己起身收拾碗筷，不容拒绝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只管把东西备好。”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娘明日一早就来取。”
——————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吴氏就带着儿子沈玉棠推着板车出了门。
板车上除了新鲜的猪肉，还多了一个用蓝布盖着的小竹篮。
到了西市，沈玉棠一边卸货一边皱眉：“娘，这红彤彤的面食真能卖出去？看着怪吓人的。”
他掀开蓝布一角，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起一根辣条晃了晃。
“你懂什么！”吴氏拍开他的手，夺过辣条小心放好，“昨儿娘尝过了，保管让人吃了还想吃。”
她说着掰了半截递过去，“你先尝尝。”
沈玉棠连连后退，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才不吃这玩意儿！万一把客人吃出毛病来，咱家肉摊还开不开了？”
正说着，老主顾张屠户晃悠过来：“哟，吴嫂子今儿还添新货了？”
他好奇地探头看竹篮，“这红艳艳的倒是新鲜。”
吴氏眼睛一亮，立刻递上辣条：“张大哥尝尝？我家丫头新琢磨的零嘴儿。”
张屠户接过来咬了一口，突然瞪圆眼睛。
沈玉棠紧张地后退半步，却见对方喉结滚动几下。
突然拍腿大叫：“好家伙！这滋味够劲儿！”说着掏出三文钱，“再给我来两根！”
渐渐地，摊前围了不少人。
有被辣得首跳脚的书生，也有吃得满嘴流油的挑夫。
沈玉棠看着铜钱哗啦啦落进陶罐，眼睛都首了。
而沈清棠此刻正带着春桃站在丞相府的门口。
沈清棠站在丞相府朱红色的大门前，阳光将门环上的铜狮子照得发亮。
“姑娘，咱们真要进去？”春桃攥着衣角，声音发颤，“那可是丞相府...”
沈清棠唇角微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她抬手叩响门环，铜铁相击的声音在清晨格外清脆。
门房还未现身，不耐烦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哪来的？丞相府也是你能乱敲的？”
门开，看清了沈清棠的脸后，喊声戛然而止！
“劳烦通知柳小姐。”沈清棠不卑不亢，“就说肉铺沈清棠来取昨日的欠款。”
“大，大小姐...”门房结结巴巴地后退两步，“小的这就去通报，您、您稍等...”
沈清棠却己经抬脚跨过门槛，春桃战战兢兢地跟在后头。
府中巡逻的侍卫见状要拦，却在看清来人后齐刷刷退开一条道——
沈清棠望着草木皆兵的众人，就知道这是原主给他们留下的后遗症。
柳意欢正在绣楼里对镜梳妆，听到丫鬟慌慌张张来报，手中的玉簪“啪”地掉在地上碎成两截。
“她、她竟敢来这里？”柳意欢脸色煞白，一把抓住丫鬟的手，“快把她赶走，千万不能惊动父亲！”
前院！
下人得令后却不敢上前，只畏畏缩缩地围在沈清棠三步开外。
管家擦着汗赔笑：“沈姑娘，您看这...”
沈清棠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据抖开。
清亮的声音传遍庭院：“柳小姐昨日答应替新科状元抵账六千八百两银子，立字为证。丞相府莫非要做赖账的小人？”
前来传话的柳意欢的贴身侍女见状，见状立刻着急的跑走了。
片刻之后！
柳意欢脸上青白交加，压低声音道：“你疯了？为这点钱闹到相府来！”
她突然瞥见父亲的书童往这边张望，顿时慌了神，示意侍女将钱匣递上：“拿了钱快走！”
沈清棠稳稳接住钱匣，却不急着离开。
她慢条斯理地数着里面的 银票，突然抬眸：“行了，这下我们两清了，不过……”
柳意欢攥紧帕子，指尖发白：“钱己给了，你还想怎样？”
她频频望向书房方向，声音压得极低，“快走！”
沈清棠目光落在柳意欢腕间的翡翠镯子上，淡淡道：“还有这个。”
柳意欢顺着她的视线一看，脸色骤变：“你——”
“这是我及笄时林小姐所赠。”沈清棠伸出素白的手，“物归原主。”
远处传来脚步声，柳意欢慌忙褪下镯子塞过去：“拿去！快走！”
翡翠入手温润，沈清棠轻轻着镯内刻的“棠”字，转身时唇角微扬。
春桃抱着钱匣小跑跟上，主仆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朱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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