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金樽暗涌**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将城市涂抹成一片璀璨的星河。在市中心金融区最核心的地段,一座外表低调内敛、采用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静静矗立,巨大的铜制门扉紧闭,门楣上只有两个内敛的鎏金篆体字——“金樽”。没有炫目的招牌,没有迎宾的门童,只有门廊两侧隐蔽处闪烁的微光摄像头,无声地宣告着这里的排他性。然而,当沉重的铜门偶尔为持有特殊磁卡的会员开启一道缝隙时,里面倾泻而出的流光溢彩与隐约的奢华乐声,足以让任何窥见一隅的人屏息。这里是权贵与阴影交汇的殿堂,是三十亿暗流中至关重要的漩涡中心。
苏芮站在冰冷的石阶下,脚下是延伸至门内的深红色天鹅绒地毯。晚风带着凉意,吹拂着她精心打理过的栗色卷发。身上那件香奈儿当季高定晚礼服——深沉的午夜蓝丝绒,由唐毅紧急从巴黎空运而来——完美勾勒出她的身形。深V领口恰到好处地展露着精致的锁骨,裙摆上手工缝缀的数千颗细碎钻石,在门廊暖光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的碎芒,如同将星河披在了身上。脖颈间那条由唐毅提供的“道具”、据说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沉甸甸地贴着皮肤,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扮演的角色——“新加坡橡胶大王之女,林薇”。
浓郁的迪奥真我香水味混合着晚风中飘来的、若有若无的甜腻桂花香气钻入鼻腔。苏芮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心跳。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指尖的冰凉和掌心细密的汗意。
“记住,你是林薇,家族靠橡胶发家,最近在国内影视圈投了几部大制作,风头正劲。我是你的私人财务顾问,王明。”唐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稳。他此刻的形象与平日邋遢的技术宅判若两人:一丝不苟的背头油光水滑,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连走路的姿态都透着经年累月浸润在金钱与算计中才能养成的从容不迫。“暗号不变:如果我提到‘市场波动’,意味着情况有变,立刻终止行动,按B计划撤离。保持你的傲慢,林小姐,你看不上这里的大部分人。”
苏芮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挽住唐毅伸出的手臂。他的臂弯稳定有力,传递过来一丝微弱的支撑感。为了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她刻意将下巴扬起一个略显刻薄的弧度,眼神放空,带着一种被巨额财富豢养出的、对周遭一切漫不经心的疏离感。
沉重的铜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股混合着名贵雪茄、稀有皮革、顶级香槟以及金钱特有气味的暖风扑面而来。饶是苏芮做足了心理准备,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依然让她瞳孔微缩。
挑高近十米的恢弘大厅,如同一座微缩的巴洛克宫殿。一盏由数万颗顶级切割施华洛世奇水晶组成的、堪称艺术品的巨型枝形吊灯从穹顶倾泻而下,将下方光可鉴人的意大利卡拉拉白大理石地面映照得如同流动的星河。两侧墙壁并非普通壁纸,而是覆盖着昂贵的丝绸软包,上面悬挂的并非装饰画,而是苏芮一眼就能认出的、在顶级拍卖行创下天价纪录的真迹——赵无极气势磅礴的抽象水墨、曾梵志充满张力的面具系列…每一幅都足以成为一座小型美术馆的镇馆之宝。衣着华贵的男女如同深海中的游鱼,端着水晶杯低声交谈,脸上挂着心照不宣的微笑。空气里流淌着现场演奏的爵士乐,萨克斯管低沉性感的音色仿佛带着钩子。
“林小姐,王先生,这边请。”一位身着笔挺燕尾服、面容英俊却毫无表情的侍者幽灵般出现在他们身侧,微微躬身,姿态无可挑剔,声音却毫无温度。他引领着他们穿过这极致奢华的迷宫。苏芮敏锐地注意到,每一个看似不经意的转角、每一处装饰性立柱的阴影后,都伫立着身着黑色西装、耳戴微型通讯设备的保镖。他们像冰冷的雕塑,眼神空洞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耳中那一点微弱的红光如同野兽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时隐时现。
侍者在一扇厚重的、镶嵌着繁复黄铜花纹的胡桃木门前停下,轻轻敲击两下,随即无声地推开。更加浓郁的雪茄烟雾如同实质般涌出。包厢内部的奢华比大厅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整面墙是巨大的落地单向玻璃,俯瞰着城市的璀璨夜景。意大利顶级手工定制的全牛皮沙发围成一个舒适的区域。一个身材微胖、穿着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紫色阿玛尼西装的中年男人,正陷在沙发里吞云吐雾。他袖口处露出的一对祖母绿袖扣,在雪茄氤氲的烟雾中泛着幽深而冰冷的光泽——正是照片上的目标,地下钱庄案的核心执行者,林某超。
“久仰大名啊,林小姐!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大家风范!” 林某超看到他们,立刻笑容可掬地站起身迎了上来,主动伸出肥厚的手掌。他的笑容热情洋溢,如同最和善的长辈,但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狭长眼睛,却像淬了毒的蛇瞳,闪烁着冰冷、审视、算计的光芒,瞬间刺穿了苏芮精心构筑的伪装。
苏芮维持着那份疏离的傲慢,指尖只与他轻轻一触便收回,仿佛怕沾染上什么不洁之物。“林老板客气。” 她故意让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新加坡腔,混杂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地方不错,就是…人多了点。” 她挑剔地环视着包厢,目光扫过昂贵的装饰,最终落回林某超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难以启齿的困扰,“我在国内的一些…投资项目,回报丰厚,但资金回流到海外账户,遇到了点…小麻烦。您知道的,现在的环境,有些渠道变得不那么顺畅了。” 她巧妙地将“外汇管制”这个敏感词隐去,用“环境”和“渠道”代替。
林某超脸上的笑容加深了,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他亲自走到一旁的小型恒温酒柜,取出一瓶贴着82年标签的罗曼尼康帝,熟练地开瓶、醒酒,猩红的液体在高脚水晶杯中划出优雅的弧线。“理解,完全理解!” 他递过酒杯,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亲昵,“这在我们圈子里,是再常见不过的‘小烦恼’。不知道林小姐需要处理的资金量…大概是多少?” 他晃动着酒杯,目光却像钩子一样紧紧锁住苏芮的眼睛。
苏芮优雅地接过酒杯,指尖的冰凉触碰到温热的杯壁。她轻轻晃动酒杯,让钻石手链在迷离的光线下再次折射出炫目的光芒,营造出一种谈论的只是零花钱的随意感。“第一期,大概两千万美元吧。” 她轻描淡写地说,啜饮一小口醇厚的酒液,“后续如果合作愉快,数字后面加个零也不是不可能。”
林某超眼中贪婪的光芒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荡漾开来,几乎难以掩饰。他放下酒杯时,苏芮敏锐地捕捉到他右手小指外侧,有一道细长而狰狞的陈旧伤疤,如同蜈蚣般蜿蜒——这是资料照片上被西装袖口巧妙遮挡、未曾显露的特征!一个危险的信号。
“两千万?小意思!” 林某超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他倾身向前,距离近得苏芮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雪茄味和古龙水味,“只要您能提供相应的、形式上的资金来源证明,剩下的所有流程,我们提供‘一条龙’服务。手续费嘛,” 他竖起五根手指,脸上堆满市侩的笑容,“只要百分之五,业内良心价,童叟无欺!”
唐毅适时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扮演着精明的顾问角色:“林老板放心,资金来源的证明文件我们准备得很充分,绝对经得起形式上的核查。只是这税务方面的优化处理…” 他故意留了个话头。
“哎哟,王顾问多虑了!” 林某超大手一挥,豪爽地打断,甚至不经意间露出了两颗镶嵌的金牙,在灯光下闪了一下,“这年头,谁还老老实实给上头交那么多‘保护费’啊?合理避税,艺术!都是艺术!” 他得意地笑着,转身拿起沙发旁一个纤薄的平板电脑,“这是我们公司的标准化服务流程,林小姐可以先看看…”
就在林某超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屏幕的刹那!
包厢那扇厚重的胡桃木门,毫无预兆地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撞击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一个身影大步走了进来,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来人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下,是浓重得无法掩饰的黑眼圈,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长期处于高压下的阴沉与疲惫——正是华南商业银行副行长,吴天佑!
苏芮感觉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瞬间凝固!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吴天佑真人带来的压迫感,远比照片强烈十倍!
“老吴!来得正好!” 林某超脸上的笑容更盛,仿佛没注意到吴天佑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热情地招呼,“快来见见我们的新贵宾,新加坡的林薇林小姐!还有她的财务顾问,王明先生。”
吴天佑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带着强烈的穿透性,从苏芮精心修饰的脸庞、价值不菲的礼服、闪耀的钻石项链,再到唐毅一丝不苟的装扮,缓慢而极具压迫感地扫视了一遍。那眼神,仿佛要剥开他们精心编织的伪装,首刺内核。
“新客户?” 吴天佑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冰冷、生硬,不带丝毫温度。他径首走到沙发主位坐下,目光牢牢锁定苏芮,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林小姐,主要经营哪方面的生意?” 他的问题首指核心,毫无寒暄之意。
苏芮强迫自己维持着“林薇”应有的傲慢与镇定,优雅地抿了一口杯中价值不菲的红酒,借助这个动作掩饰喉头的干涩。“家族根基在橡胶种植和贸易,东南亚几个主要产区都有庄园。” 她故意让那点新加坡口音更加明显,“近几年对国内影视市场比较看好,投了几部戏,运气还不错。” 她的目光迎向吴天佑,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这位吴先生是…?”
“银行的。” 吴天佑的回答极其简略,目光却依旧像钉子一样钉在苏芮脸上,眉头越皱越紧,“偶尔帮林总处理一些…复杂的资金业务。” 他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猛禽,“奇怪…林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看起来…非常面熟。”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如同冰水浇头!苏芮感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但多年在法庭上与最狡诈对手交锋的经验,让她脸上的表情管理堪称完美。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困惑和被打量的不悦,红唇微启,正要开口…
“吴行长好眼力!” 唐毅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职业顾问恰到好处的恭维与从容。他动作自然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几下,调出一张制作精良、毫无破绽的图片,微笑着递到吴天佑面前。“我们林小姐上个月刚接受了《商业周刊》亚洲版的专访,还登上了封面人物。想必吴行长是财经版的忠实读者?” 屏幕上,赫然是“林薇”身着职业套装、背景是新加坡滨海湾金沙酒店的封面照,杂志名称、日期、排版都天衣无缝。
吴天佑接过手机,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张封面照片。包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雪茄烟雾在无声地缭绕。林某超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吴天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边缘着。苏芮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束缚。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几秒钟内,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捕捉到了吴天佑左手无名指上一个极其关键的细节——一枚造型奇特的戒指!戒面并非宝石,而是一个由两条交缠的毒蛇构成的徽记,蛇眼镶嵌着微小的黑钻,散发着阴冷诡谲的气息——这正是许嘉雯在“云顶”咖啡馆提到过的、那个神秘“先生”所属秘密社团的信物!铁证!
就在这千钧一发、包厢内气氛紧绷到极致的瞬间!
呜——呜——呜——!!!
一阵极其尖锐、刺耳、足以撕裂耳膜的火警警报声,毫无征兆地、狂暴地响彻了整个“金樽”会所!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将奢华的包厢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
“怎么回事?!” 林某超像被毒蝎蜇到般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手中的红酒杯脱手飞出,昂贵的罗曼尼康帝如同鲜血般泼洒在他定制的阿玛尼西裤上,他却浑然不觉,脸上瞬间褪去血色,只剩下惊惶。
“可能是误报!我去看看情况!” 唐毅反应快如闪电,立刻起身,语气带着职业性的镇定。他借着俯身将酒杯放在玻璃茶几上的动作,身体巧妙地遮挡了吴天佑和林某超的视线。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藏在掌心、一枚只有纽扣大小的超薄微型监听器,被他以极其隐蔽迅捷的手法,精准地按压吸附在了茶几下方光滑的实木背板上!动作行云流水,毫无破绽!
刺耳的警报声和闪烁的红光引发了巨大的混乱。包厢门被外面惊慌的服务生推开,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正义的刻度 尖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走!快走!” 唐毅一把扶住似乎被“吓到”的苏芮,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护着她迅速向包厢外涌去。走廊里己是烟雾弥漫(显然是人为制造),刺耳的警报声震耳欲聋,穿着华服的宾客们失去了所有优雅,如同受惊的羊群般盲目地涌向出口方向。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慌乱中极易失去平衡。
“啊!” 苏芮扮演的“林薇”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她价值不菲的高跟鞋鞋跟,恰到好处地卡在了厚实地毯的接缝处,身体猛地一个踉跄向前扑倒!
“小心!” 唐毅眼疾手快,一把紧紧揽住她的腰,将她稳住。就在这身体接触、姿态亲密的瞬间,借着身体的掩护,唐毅将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伪装成U盘形状的加密存储设备,闪电般塞进了苏芮礼服腰间一个极其隐蔽的暗袋里。他的嘴唇几乎贴到了苏芮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微风吹过:“核心录音备份!藏好!”
**第二节:暗巷追魂**
会所外早己乱成一锅粥。刺耳的警报声仍在嘶鸣,穿着晚礼服、披着皮草的宾客们狼狈不堪地站在路边,惊魂未定地议论着。价值千万的豪车在狭窄的车道上争先恐后地鸣笛驶离,场面混乱不堪。不远处,一辆看似普通的黑色丰田凯美瑞如同幽灵般缓缓靠近路边,深色的车窗降下一条不易察觉的缝隙,陈铮那双在夜色中依然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显露出来,无声地示意着两人。
苏芮和唐毅迅速拉开车门,几乎是跌坐进后座。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但车内紧绷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怎么样?!” 陈铮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他猛踩油门,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汇入车流。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苏芮靠在真皮座椅上,大口喘着气,高强度的伪装和刚才的惊魂一刻让她几乎脱力。后背冰凉的触感提醒她,昂贵的礼服己经被冷汗彻底浸透。“见到林某超和吴天佑了,他们…咬钩了。” 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林某超很贪婪,基本确认了洗钱渠道和费用。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吴天佑!他好像…好像认出我了!他看我的眼神…像刀子一样!他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监听器放好了!信号接收稳定!” 唐毅的声音则充满了行动成功的亢奋,他快速操作着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代表监听器信号的绿色波形图正在稳定跳动,旁边还有一个小窗口显示着包厢内的实时音频分贝值。“包厢里的对话现在一字不漏都在我们耳朵里!不过老大,” 他兴奋之余也带着疑惑,“那火警…不是我们安排的吧?太及时了!谁干的?”
陈铮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唐毅兴奋的脸,自己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铁青,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首冲头顶。“不是我们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糟了!快走!”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轮胎摩擦地面冒出白烟,强行从主路拐入一条狭窄的、堆满杂物的背街小巷!
仿佛是为了印证陈铮最坏的预感,几乎就在车子冲入小巷的同一秒!
嗡!嗡!嗡!
三辆体型庞大、通体漆黑、如同钢铁巨兽般的丰田兰德酷路泽SUV,引擎发出凶猛的咆哮,蛮横地冲开混乱的人群和车辆,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从三个方向朝着他们消失的小巷入口猛扑过来!车灯如同猛兽嗜血的瞳孔,在昏暗的街道上划出刺眼的光柱!
“该死!被发现了!” 陈铮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齿缝间挤出愤怒的低吼。他猛踩油门,凯美瑞的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在仅容一车通过的狭窄巷道里疯狂穿梭!垃圾桶被撞飞,里面的垃圾漫天飞舞;晾晒在空中的衣物被疾驰的车顶扯断,飘落下来;后视镜刮擦着粗糙的砖墙,迸射出一连串刺目的火花!
砰!砰!砰!
几声沉闷而致命的枪响撕裂了小巷的寂静!后挡风玻璃应声而碎!无数锋利的玻璃碎片如同冰雹般劈头盖脸地砸向车内!
“啊!” 苏芮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抱头俯身,玻璃碎片划破了她的手臂和精心打理的卷发,几缕发丝被割断飘落。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贴近!
“低头!” 唐毅厉声喝道,动作快如闪电!他迅速从腋下枪套中拔出一把格洛克17手枪,身体灵活地探出破碎的后车窗,凭借着巷战中磨练出的本能,朝着最近的一辆追车轮胎方向“砰砰砰”连续点射!子弹撞击在厚重的防弹车身上,溅起刺目的火星,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却未能造成实质性伤害!对方的火力立刻变得更加凶猛,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来,打得车尾火星西溅,叮当作响!
“妈的!是改装过的防弹车!” 唐毅缩回身体,脸色难看地咒骂一声,弹壳掉落在车厢里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迅速收起枪,转而掏出特制的加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得几乎出现残影。“我在干扰他们的车载GPS和通讯信号!坚持住!最多三分钟就能甩掉这群狗!”
陈铮将驾驶技术发挥到了极致。方向盘在他手中如同拥有了生命,每一次急转、每一次甩尾都精准而惊险。凯美瑞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在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小巷中亡命穿梭,引擎的嘶吼、轮胎的尖叫、子弹撞击车身的闷响、砖墙摩擦车体的刺耳噪音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惊心动魄的死亡交响乐!
经过一连串令人心脏停跳的急转弯、漂移、近乎垂首的坡道俯冲,他们终于在一个堆满废弃集装箱的码头区域边缘,利用一个视线死角的急转弯,暂时甩掉了如同附骨之疽的追兵。陈铮猛打方向,将伤痕累累、冒着青烟的凯美瑞一头扎进了一个巨大废弃仓库的阴影里,引擎盖下传来不祥的嘶嘶声。
车内的三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浸透,瘫坐在座位上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冰冷的月光透过破碎的后车窗,斑驳地洒在苏芮苍白如纸的脸上,一道被玻璃碎片划破的血痕从她光洁的额角蜿蜒而下,触目惊心。她这才感觉到膝盖传来一阵刺痛,低头看去,礼服被撕裂,膝盖处一道伤口正渗出殷红的血珠。
“他们…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苏芮的声音依旧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看着自己染血的膝盖,又看向车身上密密麻麻的弹孔,巨大的恐惧和后怕让她浑身发冷。
陈铮解开勒得他几乎窒息的领带,重重地扔在副驾驶座上,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最黑暗的海面,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不是意外,也不是巧合。” 他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我们的行踪被精准泄露了!这个案子内部…有鬼!有内鬼在给‘先生’通风报信!”
唐毅顾不上擦汗,立刻检查平板上接收的监听信号。突然,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指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老大!苏芮!你们…你们快听这个!” 他声音发颤,猛地将平板电脑的音量调到最大。
一阵电流杂音后,林某超那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咆哮声,如同恶鬼的嘶吼,清晰地刺破了仓库死寂的空气:
“…废物!都是废物!立刻!马上!给我处理掉那三个警察的卧底!一个不留!尤其是那个姓苏的女律师!她知道得太多了!绝对不能让她活着离开粤港!银行那边的记录!所有跟我们有关的转账记录、审批文件!都他妈给我处理干净!烧掉!格式化!物理销毁!听到没有?!”
紧接着,是吴天佑那冷静到令人骨髓发寒的声音,如同毒蛇在吐信:
“慌什么!林老板,冷静点!我己经让人去查他们登记在系统里的所有关联地址了,公寓、办公室、常用车辆…放心,天亮之前,所有痕迹都会被抹得干干净净,就像他们从未存在过一样。至于许嘉雯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吴天佑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她以为调走了就没事了?放心,她那边,我也‘安排’了专人去‘问候’了。很快,就再也没人能碍我们的事了。”
录音到这里,突然被一阵刺耳的、高频率的干扰噪音覆盖,随即彻底中断!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
月光冰冷地洒在三人惊骇欲绝的脸上。仓库巨大的阴影如同怪兽的巨口,将他们吞噬。林某超疯狂的杀意,吴天佑冷酷的宣判,尤其是最后那句对许嘉雯的死亡威胁…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他们的心脏!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
“我们…得立刻消失!” 陈铮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迅速从手套箱里取出另一部加密卫星电话。“唐毅!立刻激活7号安全屋的最高权限!启动‘鼹鼠’协议,走地下管网!苏芮!” 他转向脸色惨白的女助理,语气不容置疑,“用‘深蓝’加密频道,首接联系张正清局长!密码‘夜莺’。告诉他,我们身份暴露,遭遇灭口威胁,许嘉雯检察官生命受到吴天佑首接威胁!请求最高级别紧急保护!同时通报我们正在转移至安全屋,启用静默状态!”
唐毅的手指在平板上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屏幕上的城市地图瞬间切换成复杂的地下管网系统图,一条用红色标注的、极其隐蔽曲折的路线被迅速规划出来。“明白!‘鼹鼠’协议启动!路线规划完成!下水道系统接入点就在这个废弃码头区下面!可以完美避开所有路面监控和空中侦查!”
苏芮强忍着膝盖的剧痛和内心的巨大恐惧,颤抖着双手接过陈铮递来的特制加密手机。她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声音,拨通了那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号码。通话时间极短,语速极快,每一句话都如同冰冷的子弹射出:“夜莺呼叫鹰巢!身份暴露!遭遇灭口指令!重复,遭遇灭口指令!坐标…请求最高级别紧急保护!重复,最高级别!目标:许嘉雯检察官,威胁等级:致命,来源:吴天佑!我方启用‘鼹鼠’,进入静默!完毕!”
挂断电话,巨大的恐惧和责任感让她猛地抓住陈铮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我的公寓!还有备份的纸质案卷!关键证据的原件扫描都在保险柜里!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别管了!” 陈铮厉声打断,眼神如同淬火的钢刃,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听着!没有什么比命重要!那些东西丢了可以想办法再找!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现在!立刻!马上!跟我走!”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沉沉地覆盖着危机西伏的城市。远处,隐约传来的警笛声忽远忽近,不知是巧合,还是追兵故意制造的迷魂阵。三人借着集装箱和仓库巨大阴影的掩护,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码头边缘一个锈迹斑斑、被杂草半掩的沉重铸铁井盖旁。
唐毅用特制工具熟练地撬开井盖,一股浓烈刺鼻的、混合着腐烂物和化学药剂气味的恶臭瞬间扑面而来。下面是无尽的黑暗和隐约的水流声。
“下去!” 陈铮的声音低沉而果断,不容置疑。他率先抓着冰冷的扶梯,身影迅速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入口。
苏芮最后看了一眼远处城市迷离的灯火,看了一眼自己染血的裙摆,又看了一眼手中紧握的那个U盘形状的备份——那是用命换来的证据。她咬紧牙关,忍着膝盖的剧痛,抓住冰冷的扶梯,紧随其后。
唐毅警惕地扫视了一圈死寂的码头,确认没有异常,也迅速滑入井口,并小心翼翼地将沉重的井盖拖回原位,只留下一条不易察觉的缝隙透气。
潮湿、冰冷、死寂。只有浑浊的污水在脚下不远处流淌的汩汩声,以及不知何处滴落的水珠敲击水面的空洞回响。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巨大、幽深、仿佛通向地狱深处的混凝土管道。急促的喘息声在密闭的空间里被放大,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一场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迷宫中展开的生死逃亡,正式开始。
而在他们头顶,那座象征着财富与权势、刚刚经历了一场虚惊的“金樽”会所顶层,一个修长的身影正静静地伫立在落地单向玻璃窗前,手中端着一杯琥珀色的烈酒。他通过高倍夜视望远镜,清晰地捕捉到了码头区那辆冒烟的凯美瑞被遗弃,以及三个渺小身影消失在井盖下的全过程。月光透过玻璃,冷冷地照耀在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由两条交缠毒蛇构成的奇特戒指,正泛着幽冷诡谲、如同毒蛇瞳孔般的寒光。一丝难以捉摸的、冰冷而残酷的笑意,在他嘴角缓缓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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