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安全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老旧空调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却驱散不了屋内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唐毅蜷缩在电脑前，十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的蓝光在他疲惫的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三台显示器同时闪烁着不同的数据流，追踪着城市各个角落的信号波动。
陈铮站在窗前，右手食指和中指微微分开窗帘缝隙。窗外，路灯在雨幕中晕开昏黄的光晕，空荡的街道上偶尔闪过巡逻车的红蓝警灯。他左手无意识地着腰间的配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保持清醒。
"喝点吧，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
苏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咖啡浓郁的香气。她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杯沿还沾着未完全溶解的糖粒。陈铮转身接过时，指尖不小心擦过她的手背。那一瞬间，两人都像触电般缩了一下，滚烫的咖啡在杯中剧烈晃动，几滴深褐色的液体溅落在陈铮的袖口上。
"抱歉。"陈铮低声说，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他本该移开视线，却无法控制地凝视着苏芮的脸。在昏暗的台灯照射下，她眼下的青影显得格外明显，长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她今天没来得及补妆，唇色有些苍白，却意外地让人想起暴雨中倔强绽放的白色山茶。
"你相信许检察官吗？"苏芮突然问道，手指无意识地绕着马克杯打转。
陈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雨滴拍打玻璃的节奏像极了心跳监测仪发出的警报。"我相信证据。"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而克制，"而现在证据显示银行内部确实有鬼。吴天佑的升职速度太快了，三年前还只是个支行副行长，现在却掌管整个华南区的反洗钱系统。"
"但她对你来说不只是个同事，对吧？"苏芮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她低头盯着咖啡杯里自己的倒影，水面因为手指的颤抖而泛起细小的波纹。
陈铮呼吸一滞。许晴确实不只是同事——他们是警校同期，曾经在缉毒组并肩作战三年。去年那场导致许晴丈夫牺牲的缉毒行动，原本该是他带队。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心脏，每次想起都会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就在这时，唐毅突然从椅子上弹起来，撞翻了半罐能量饮料。"我找到了！"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眼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
两人立刻凑到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一系列错综复杂的银行转账记录，唐毅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其中一条高亮显示的交易："看这个！吴天佑的个人账户每个月15号都会收到一笔来自'星辰投资'的款项，金额正好是林某超洗钱金额的百分之一！这是他的抽成！"
苏芮倒吸一口冷气。她俯身凑近屏幕，发丝垂落时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等等，这个星辰投资的注册地址..."她快速在另一台电脑上调出企业登记信息，"是林氏集团控股的空壳公司！"
"铁证。"陈铮的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他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但这还不够，我们需要知道他们具体如何操作，资金流向的每一个环节。这些记录只能证明受贿，还不足以把整个洗钱网络连根拔起。"
苏芮突然首起身子，眼中闪过灵光："会所的监听器！唐毅，现在能接收到信号吗？"
唐毅立刻切换程序窗口，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急促的代码："我试试...有了！"他调整着音频参数，耳机里先是传来沙沙的电流声，接着是模糊的对话片段。随着滤波器的运作，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明天必须解决掉他们三个。"林某超阴冷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背景是玻璃杯相碰的清脆声响，"尤其是那个女律师，她太聪明了，己经接近真相。她今天下午去见了金库的保安主管。"
另一个声音回答——是吴天佑特有的、带着虚假温和的语调："我己经安排好了。银行系统会显示陈铮的账户有一笔可疑的境外转账，足够以洗钱嫌疑暂时拘捕他。至于那女孩..."他的声音突然压低，"老地方处理，就像上次那个审计员一样。"
苏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咖啡杯"砰"地砸在桌面上，褐色的液体在文件上晕开一片。陈铮的手不自觉地搭上她的肩膀，透过单薄的衬衫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像只受惊的小鸟。
"我们得先发制人。"陈铮的声音像淬了冰，每个字都带着锋利的寒意，"唐毅，能查到明天银行有什么特别安排吗？"
唐毅己经在新窗口中调出了银行内部系统，十指如飞地输入各种查询指令："等等...有了！"他猛地拍了下桌子，"明天上午十点，华南商业银行将接收一批从金库转运的旧版钞票，总额约五亿。安保由..."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吴天佑亲自监督！更可疑的是，这次押运没有按常规走武装押运公司，而是用的银行自己的保安队伍！"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震惊与了然。
"他们要借机转移黑钱！"苏芮惊呼，手指紧紧攥住陈铮的袖口，"旧钞清点是个完美的掩护，账面上只是把旧钞送去销毁，实际上..."
陈铮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军刀："也是我们人赃并获的最佳机会。"他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三副通讯耳麦，"唐毅，我需要你黑进银行的监控系统；苏芮，准备所有法律文件；我来联系许晴安排突袭警力。"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苏芮脸上停留片刻，"这次行动后，无论结果如何，你们都必须立刻离开这座城市。"
雨声渐歇，东方己现出一线鱼肚白。安全屋内的三人沉默地做着最后的准备，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苦涩和即将到来的暴风雨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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