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夜归见路边一人撑纸伞独行,雨未下,伞未湿,却步步踩着影子。
有人尝试叫住他,回应却是一声咳笑:“你影子快烂了,给我用几天吧?”
自此之后,家中镜中常见“另一个自己”,但面无五官,只撑一柄伞……
清虚道人行至徽中石谷村,夜宿村外客栈。那日黄昏,天色阴霾,山雨欲来。掌柜与茶客闲聊时提起村中的一桩怪谈。
“我们这儿啊,有一条‘影子巷’,一到阴天傍晚,就不能走。谁走谁少块影子。”
茶客打趣:“少块影子咋啦?又不是胳膊腿。”
掌柜面色一僵:“真少过。有个叫胡二的小子,傍晚在那巷子里抄近路,回来后就开始说自己影子瘸了。后来就真瘸了,再后来……连人也跟没了影子似的,说走就走了。”
清虚闻之动容,暗思影子者,乃人身三魂七魄之一之“精魄所依”。若真可夺影,则非凡鬼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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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山雨如注,清虚撑伞沿“影子巷”徐行。巷狭人稀,石板如墨,雨水映影,一路无人。
忽而,前方一人伫立,背影模糊,一柄老纸伞低垂遮面,伞布上绘着旧宅屋檐与山水。
伞下人身形瘦高,未动一步,却似离得越来越近。
“雨夜撑伞,不奇;夜中夺影,便为祸。”清虚止步道。
那人轻轻歪头,发出一声不男不女的干笑:“你……不是这村的吧?那你……愿不愿给我一会儿影子用?”
道人冷声:“你是何物?”
那人抬头——纸伞下,面部无五官,唯额心一点墨痕,如同泼墨,忽聚忽散。
“我是……画里的人。”它缓缓道,“以前人们画我、念我、拜我,供我做‘遮魂神’。只要给我一小块影子,我就能挡灾避祸。可后来没人信我了,我……只能自己来借。”
说罢,纸伞翻转而动,伞面竟如镜,倒映出清虚的身影。那影子竟缓缓褪色,如墨染水,被伞吸入。
清虚手指一捏,“归形符”化作一道青光打在伞上,伞面火起,焚出一阵鬼嚎。
那“遮魂人”厉啸一声,双手猛撑残伞,数道黑影从地面升起——皆为过往被夺影者的残魄,无影而行,无声而哭,步步趋近。
“人心弃我,我便自寻魂衣;
魂衣不够,我便剥你之形。” 它低吟。
清虚猛然拔出道剑,“七魄断魂斩”破雾而出,斩落一影、定一形。
“你本为护人而生,今日堕为噬影之祸,我虽怜你一丝本性,但人影不可借、魂魄不可夺。”
一剑斩下,伞骨尽碎,纸面化灰,遮魂人惊鸣中,身形如画墨被泼洒开来,泯灭在风雨中。
雨停之时,巷中石板如洗。次日,村人再无人在“影子巷”遇怪,唯某户人家旧祠中,多出一角焦黑纸屑,疑为旧神像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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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虚离村前,于巷口题碑:
“影为人之本,魄寄形中形。
遮魂旧神,失祀成祟。
非神之过,乃人忘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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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虚道人记:
世人敬神,神得香火而护人;
世人弃神,神自散去,亦是轮回。
但若执念不散、反噬旧愿,
神不再为神,祸亦因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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