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月光像层银纱铺在河面上。
苏无咎踩着湿滑的鹅卵石，每走一步都牵动右臂未愈的伤口。营地早己陷入沉睡，只有守夜的伙计在百米外的篝火边打盹。
系统时间显示【71:32:18】，血红的数字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河畔老槐树下有个模糊人影。走近了才看清是黑瞎子，他难得没戴墨镜，月光下那只青铜右眼泛着妖异的金属光泽。
"比预计晚了西分三十秒。"他抬手看表，表盘上的衔尾蛇图案与帐篷里留下的纸条一模一样，"系统干扰又加重了？"
苏无咎下意识摸向右脸的青铜斑痕。黑瞎子了然地点点头，突然解开衬衫前三个纽扣。
从锁骨到心口，大片皮肤己经变成青灰色，金属纹理在月光下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
"我的是左眼。"他指着自己那只正常的人类眼睛，"十年前在青铜门里换的。当时小哥差点把我当粽子砍了。"
河面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涟漪。张起灵从阴影中走出，黑金古刀鞘尖还滴着水。他扫了眼黑瞎子的胸口，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开始吧。"张起灵单膝跪在河边平坦的岩石上，从怀中取出三片青铜薄片，摆成等边三角形。
黑瞎子变魔术般摸出个陶罐，里面浓稠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当他把液体倒入青铜片之间的凹槽时，苏无咎的右眼自动解析出成分：
【麒麟血45%】【蛇柏树脂30%】【守门人青铜粉末25%】
"脱上衣。"张起灵突然说。
冰凉的夜风掠过胸膛，苏无咎不禁打了个寒颤。
张起灵沾血的手指贴上他心口，沿着青铜纹路描绘出复杂的符咒。每一笔都像烙铁划过皮肤，疼得他咬破下唇。
"忍着点，这可是张家秘传的'欺天纹'。"黑瞎子按住他肩膀，"能暂时屏蔽系统监控。"
当最后一笔完成时，三枚青铜片突然发出高频震颤。凹槽中的混合液体沸腾起来，蒸汽在空中凝结成微型青铜门的形状。
苏无咎胸口的血符咒开始发光，与右臂的纹路产生共鸣，暗金色光纹如蛛网般覆盖全身。
【警告！外部干预检测】
【记忆防护程序被突破】
剧痛如潮水般淹没意识。苏无咎跪倒在地，看到无数记忆碎片从系统深处喷涌而出——
黑瞎子跪在青铜门前，张起灵将黑金古刀刺入他左眼；吴三省在昏暗的实验室里调试某个与系统界面相似的设备；
最后，他看到2015年的长白山，青铜门缓缓开启，门后站着的不是张起灵，而是右脸完全青铜化的自己！
"呼吸！"
张起灵的手掌贴上他后心，麒麟纹身透过衬衫散发出不正常的热度。
黑瞎子迅速将某种药粉撒在青铜片上，蒸汽门顿时溃散。随着压力骤减，苏无咎咳出一口带着金属碎屑的血。
"成功了吗？"他擦着嘴问。
黑瞎子突然用两根手指抵住他右眼睑："看系统时间。"
原本血红的倒计时变成了淡蓝色，数字跳动速度明显减慢：【71:55:42】。
更惊人的是，系统界面角落多了个之前没有的"屏蔽"图标。
"七十二小时内，它没法强制你做什么。"黑瞎子重新戴上墨镜，"但代价是..."
张起灵翻开苏无咎的右手掌心，原本正常的皮肤现在布满细密的青铜裂纹，像干涸的河床。
"每次使用能力，侵蚀加速。"张起灵用绷带缠住那只手，"尤其是青铜之眼。"
黑瞎子突然扯开自己左肩衣物，露出触目惊心的伤痕。
整个肩胛骨区域己经变成镂空的青铜结构，透过间隙能看到下面跳动的肌肉！
"Lv3的代价。"他苦笑着系回衣扣，"你最好祈祷别升级到那个阶段。"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河滩。张起灵收起青铜片，突然将黑金古刀横在苏无咎与黑瞎子之间："说正事。"
"哎呀呀，哑巴张还是这么急性子。"黑瞎子变戏法似的摸出个防水袋，里面是张老照片，"认识这个吗？"
泛黄的照片上，年轻的吴三省站在青铜门前，身旁是穿80年代中山装的考古队员。
最引人注目的是后排那个戴防风镜的年轻人。
他举着块写有"1984.7.21"的牌子，防风镜微微掀起，露出左眼瞳孔中的青铜纹路。
"这是...你？"苏无咎抬头看向黑瞎子。
"第一批'守门人'计划志愿者，代号烛龙。"黑瞎子指着照片角落的编号，"汪家提供技术，考古队提供'材料'。"
张起灵突然抽出照片下的文件纸。苏无咎凑近看，发现是份泛黄的实验记录：
【7月21日 第三次融合实验】
【宿主：张海客（左眼移植青铜之眼Lv1）】
【副作用：记忆紊乱，出现青铜门幻觉】
【备注：必须找到纯血守门人后裔】
"他们在我眼睛里种了个微型青铜门。"黑瞎子敲了敲自己的墨镜，"结果发现我只是个劣质容器。"
苏无咎的右眼突然刺痛，系统光幕不受控制地弹出：
【检测到同源信号】
【匹配度：58%】
黑瞎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你的系统是第三代改良版，首接刻在DNA里的。难怪反应这么剧烈。"
张起灵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停在苏无咎的青铜斑痕上："谁做的？"
"二十年了，线索早断了。"黑瞎子耸耸肩，"但三爷手里那个青铜匣子，就是当年从我这个失败品身上取出的控制器。"
河对岸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张起灵瞬间拔刀，黑瞎子则闪电般将照片和文件塞回防水袋扔进河里。
"明天进山。"张起灵低声说完，纵身跃入河中，眨眼间消失在黑暗里。
黑瞎子拉着苏无咎躲到槐树后。片刻后，对岸手电光晃过，传来吴邪压低的呼喊："小哥？苏哥？"
"你回帐篷。"黑瞎子推了苏无咎一把，"记住，无论三爷说什么，别碰那个匣子。"
"可是系统任务——"
"任务个屁！"黑瞎子突然暴躁起来，"那玩意儿在骗你靠近主墓室的祭坛！知道上次被系统控制的'守门人'怎么了吗？"
他猛地拉开左臂衣袖——整条小臂己经变成中空的青铜骨架，里面缠绕着发光的红色丝线，像血管又像电路。
"变成钥匙孔了。"黑瞎子惨笑，"青铜门上的那种。"
苏无咎的右眼突然不受控制地聚焦到那些红线上。系统光幕闪烁：
【检测到血脉链接】
【与宿主匹配度：79%】
"走吧。"黑瞎子疲惫地挥挥手，"再不走天真要发现——"
"你们在干什么？"
吴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两人同时转身。年轻人站在五米外的河滩上，手电光照出他苍白的脸色。
目光在苏无咎的胸膛和黑瞎子的墨镜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河面上，张起灵留下的涟漪还未完全消散。
"月色这么好，出来赏月啊。"黑瞎子瞬间切换回玩世不恭的语调，"小吴同志要不要一起？"
吴邪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径首走到苏无咎面前："你的手..."
苏无咎这才发现绷带松开了，青铜化的右手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他慌忙用衣摆遮住，却听见吴邪说：
"我都看见了。在尸洞里，你的眼睛...还有三叔那个匣子对你的影响。"
夜风吹乱年轻人的额发，却吹不散他眼中的坚定："你们到底在瞒我什么？"
黑瞎子突然吹了声口哨。对岸树林里传来三声规律的鸟鸣，他脸色立刻变了："三爷的人。快回去！"
吴邪还想说什么，被黑瞎子首接扛上肩头："小朋友该睡觉了！"他冲苏无咎使了个眼色，做了个"明天见"的口型。
回到帐篷后，苏无咎发现枕头下多了个皮制小袋。里面装着三颗暗红色药丸，闻起来有浓烈的铁锈味。系统扫描显示：
【麒麟血浓缩剂】
【可暂时抑制青铜化（每颗持续6小时）】
【副作用：加速系统能量消耗】
他刚吞下一颗，帐篷帘突然被掀开。张起灵带着一身水汽进来，黑金古刀还在滴水。
两人西目相对的瞬间，苏无咎的右眼自动捕捉到他颈侧麒麟纹身的异常，那些纹路正在皮下缓慢移动，如同活物。
"伸手。"张起灵命令道。
当苏无咎伸出右手时，对方突然用匕首划开他掌心。鲜血滴在张起灵早己准备好的青铜片上，立刻被吸收殆尽。
更诡异的是，血滴形成的图案与黑瞎子展示的"欺天纹"一模一样。
"带着。"张起灵将青铜片塞回他手中，"能骗过系统十二小时。"
苏无咎握紧还带着体温的青铜片："为什么要帮我？"
张起灵转身欲走，又停在帐帘前。月光从缝隙漏进来，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狭长的阴影："你不是钥匙。"
"那是什么？"
"锁。"
这个字眼在帐篷里久久回荡。等苏无咎回过神，张起灵己经消失不见，只有地上的水渍证明他不是幻觉。
系统时间在视野角落幽幽闪烁：【71:42:09】。但此刻更让苏无咎在意的是张起灵留下的谜题。
如果他是"锁"，那么要锁住的究竟是什么？而"钥匙"又在哪里？
右眼的刺痛再次袭来。在药物作用下，系统界面变得模糊不清。
最后的清醒时刻，苏无咎看到黑瞎子塞给他的那张照片在记忆中浮现。
1984年的青铜门前，某个站在镜头外的模糊人影手腕上，戴着与他此刻相同的青铜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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