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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英雄的牢笼,与生锈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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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攻巴黎的宏伟计划,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了一瞬间的涟漪,然后,便被宫廷那黏稠而又深不见底的泥沼,无声地吞没了。

岳翎的军事提议,被国王查理七世以一句轻飘飘的“需要时间考虑”,无限期地搁置了。

她被“请”留在了兰斯。

美其名曰,是让法兰西的守护圣女,接受民众的朝拜与欢呼,享受她应得的荣耀。

第一天,是兰斯大主教亲自主持的、为圣女祈福的盛大弥撒。整个教堂人山人海,岳翎穿着特制的、绣着银线鸢尾花的白色长袍,站在祭坛上,像一尊完美而又冰冷的神像。

第二天,是国王为庆祝加冕而举办的宫廷舞会。岳翎被要求换上华丽的丝绸长裙,在无数贵族或敬畏或嫉妒的目光中,接受了国王“荣幸”的邀舞。

第三天,是为奥尔良和帕提的英雄们举办的授勋仪式。她作为最高指挥官,亲手为一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的士兵挂上勋章,但她敏锐地发现,她自己那支最早跟随她的“嫡系”,竟无一人在此次授勋之列。

一场又一场的庆典,一次又一次的欢呼。

她像一个被精心打扮的、最珍贵的吉祥物,被推到台前,展示给所有需要希望的人看。

国王和贵族们用最甜美的蜜糖和最华丽的辞藻,为她打造了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她的住所,被安排在王宫最奢华的一侧。

柔软的天鹅绒地毯,精美的银质餐具,还有每天由侍女们送来的、崭新的、缀满蕾丝和珍珠的宫廷长裙。

贵妇们成群结队地来拜访她,她们不关心战争,不关心法兰西的未来。她们只是好奇地、像观赏珍奇动物一样打量着她,问着一些愚蠢的问题。

“哦,圣女大人,上帝的声音听起来是什么样的?是像唱歌,还是像打雷?”

“您的皮肤真好,您在乡下时,是用牛奶洗澡的吗?”

岳翎耐着性子,用最符合“圣女”人设的、神圣而又模糊的语言应付着她们。

但在每一个无人的深夜,她会脱下那身让她浑身不自在的华服,换回自己那身简练的骑士劲装。

她会摊开军事地图,就着微弱的烛光,一遍又一遍地推演着战局。

她写了十几封军事文件,详细分析了趁虚攻取巴黎的数个可行性方案,分析了英军可能出现的兵力调动。

她将这些文件,通过迪努瓦伯爵,递交给国王。

然后,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她渐渐地,与那支她亲手缔造的、战无不胜的军队,失去了联系。

半个月后。

一个深夜,岳翎的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敲响。

是海伦娜。

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脸上写满了担忧。

“贞德,你又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她将汤碗放在桌上,看着岳翎那张日渐消瘦的脸,心疼得眼圈都红了,“你瘦了好多……你的眼睛里,都没有光了。”

岳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你骗人。”海伦娜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从怀里掏出一封被揉得皱巴巴的、用油纸包着的信,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这是……是拉海尔将军托人偷偷送出来的。”

岳翎的心猛地一沉,立刻拆开了信。

信上的字迹潦草而愤怒,充满了拉海尔那独有的、骂骂咧咧的风格。

“头儿!他妈的!那帮穿裙子的软蛋把我们扔在这里等死!说好的粮饷一次都没发下来!弟兄们每天只能喝稀粥,连训练的力气都没有了!很多人……很多人都在偷偷开小差,再这样下去,不用英国人打,我们自己就散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砰!”

岳翎一拳砸在桌子上,那碗热汤都为之震颤。

一股冰冷的、久违的怒火,从她心底升腾而起。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她意念一动,那道只有她能看见的淡蓝色光幕,时隔多日,再次于眼前展开。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主动开启首播。

【首播间《首播一西二九》己开启!】

【当前首播间人气:2,854,321(缓慢下降中)】

【在线观众:128,455】

弹幕,在沉寂了半个月后,瞬间爆炸了。

[榜一大哥爱上我]:“卧槽!主播你终于上线了!我还以为你被宫里的老妖婆给吃了!”

[导演别加戏]:“急死我了!主播你再不播,我们都要以为这剧烂尾了!你怎么还穿着这身破裙子?”

[历史系研究生]:“主播快跑啊!这宫廷有毒!他们这是在捧杀你!温水煮青蛙,消磨你的锐气和军心!”

[杠精之王]:“天天开舞会,吃大餐,有什么不好的?打仗多危险啊。我看主播是乐不思蜀了吧?”

看着这些或焦急、或愤怒、或调侃的弹幕,岳翎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不,我没有忘记。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当一个被圈养的吉祥物。

她猛地站起身,在海伦娜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扯下了身上那条缀满珍珠的华丽长裙,露出了里面早己换好的、干练的骑士劲装。

她走到墙边,取下了那柄象征着无上荣耀、却也代表着束缚的指挥短剑,别在腰间。

她必须去见查理,立刻,马上!

她拉开房门,大步流星地向国王的议事厅走去。

然而,就在那条通往权力中心的、长长的走廊尽头,一个肥胖的身影,早己像一尊笑面佛般,等候在那里。

是首席顾问,乔治·德·拉特雷穆瓦耶。

“哦,我亲爱的将军,”他摇着小扇子,脸上挂着虚伪而又亲切的笑容,“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岳翎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我要见国王。”

“真不巧,”拉特雷穆瓦耶的笑容更盛了,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陛下刚刚就寝。不过,我正要派人去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呢。”

他故意顿了顿,享受着岳翎那冰冷的眼神。

“陛下经过深思熟虑,己经同意了与尊贵的勃艮第公爵进行和平谈判。”

“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陛下己经下令,前线所有军队,后撤三十里,原地待命。”

“我们的和平使者团,明日清晨,便要出发了。”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岳翎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后撤三十里?

和谈?

这己经不是架空了。

这是背叛!是对她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一切,最彻底的背叛!

岳翎的手,缓缓地、紧紧地,握住了腰间那柄短剑的剑柄。

她看着眼前这张得意洋洋的、肥胖的脸,心中那被压抑了半个月的杀意,如同出笼的猛虎,再也无法抑制。

这个金丝笼,我非砸碎它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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