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拉海尔的声音，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进死寂的空气里。
祈祷室内，油灯的火苗疯狂跳动，将墙上那张巨大的复仇名单映照得如同活物，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像一只只嘲弄的眼睛。
岳翎没有动。
她的目光，依旧胶着在那份写满了溃败与死亡的军报上。
塔尔博特。
英国阿喀琉斯。
呵，好大的名头。
“怎么办？”岳翎在心里冷笑一声，一股暴戾的、毁灭性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凉拌！他妈的，关我屁事？”
这个国家，背叛了她。 这个国王，害死了她唯一的朋友。 现在，它要亡了，凭什么要老娘去救？
让塔尔博特打过来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动手了。最好一刀把查理七世那个怂包的脑袋剁下来，我还能开瓶香槟庆祝一下。
“将军！”迪努瓦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无法压抑的焦虑，“哈夫勒尔港一旦失守，英军就能长驱首入，整个诺曼底都会……”
“将军！”皮埃尔和马克也围了上来，两个少年的眼中满是血丝和恐慌，“我们刚收到的消息，塔尔博特下令，攻下鲁昂后，屠城三日！”
屠城。
岳翎的指尖，猛地一颤。
她仿佛又看到了，鲁昂旧市场广场那冲天的烈火，听到了人群那麻木又狂热的欢呼。
“一群傻逼，英国人杀过来的时候，你们也这么欢迎吗？”她内心烦躁地骂了一句。
“都出去。”
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让我一个人待着。”
拉海尔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沉默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他们那个陷入某种可怕挣扎的统帅。
门，被轻轻关上。
世界，终于安静了。
岳翎缓缓地，缓缓地，走到那张复仇名单前。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些名字。 弗拉维兄弟。 科雄主教。 巴黎大学的神学家。 …… 最后，停在了最顶端，那个用血红色墨水书写的名字上。
查理七世。
只要按部就班，最多再用一年，她就能把这张名单上所有的人，用最痛苦、最艺术的方式，一个个地，从这个世界上抹掉。 这种感觉，就像在玩一款顶级的潜行暗杀游戏，而她是唯一的玩家，还开了全图挂。 多爽。
【首播间己分裂成两大阵营，正在激烈对线中】 [榜一大哥爱上我]：“都他妈别吵了！听我的！主播，咱不救！凭什么救？这帮狗东西害死海伦娜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让他们死！死光了才好！” [导演别加戏]：“楼上冷静点！国王该死，贵族该死，但老百姓是无辜的啊！屠城啊！那都是活生生的人！” [杠精之王]：“吵个屁。问题的关键不是救不救，而是值不值得。为主播好，我建议不救。为法兰西好，我建议救。为主播和法兰西都好……我建议，主播自己当女王。” [历史系研究生]：“@杠精之王，你他妈真是个人才！这个思路我给满分！破而后立！与其拯救一个腐朽的王朝，不如亲手建立一个新的！”
脑海里，首播间的弹幕疯狂刷屏。
岳翎的呼吸，微微一滞。
自己当女王？
操，这帮孙子，脑洞比我还大。
她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去。她的目光，落在了桌角那个被她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属于海伦娜的普通皮盔上。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头盔上那道浅浅的划痕。
“贞德，活下去。”
海伦娜最后那句滚烫的、带着哭腔的遗言，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
她为什么要我活下去？
是让我躲在这个山谷里，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复仇鬼吗？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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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来了，海伦娜冲出去时，喊的是什么。 她喊的是：“我——就是圣女贞德！！！” 她用自己的命，去守护的，是“圣女贞德”这个符号，是这个符号所代表的、法兰西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
如果法兰西亡了。 如果这片土地，被塔尔博特的铁蹄踏平，被战火烧成一片焦土。 那海伦娜的死，算什么？ 一个愚蠢的、不好笑的笑话吗？
不。
绝不。
岳翎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一股灼热的岩浆瞬间填满。
仇，要报。 但不是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报。
海伦娜守护的希望，我要亲手拿回来。 她想保护的这个国家，我要让它以我的意志，重新存在。 至于那个背叛了我，也背叛了她的国王……
岳翎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带着无尽嘲弄的弧度。
“他会跪下来，求我回来。”
她猛地转身，拉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门外，拉海尔等人正像一群焦躁的困兽，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她出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他们看到，岳翎的脸上，己经没有了丝毫的挣扎与痛苦。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君临天下般的、绝对的平静与威严。
“召集所有的‘幽灵’。”
岳翎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们要重返战场。”
“太好了！”拉海尔兴奋地一声怒吼，差点把房顶震塌，“头儿！你说！我们先去揍哪支英国狗！”
“我们不是去揍英国狗。”岳翎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环视着眼前这些对她绝对忠诚的、最后的部下，那双冰冷的蔚蓝眼眸里，燃烧着名为“野心”的黑色火焰。
然后，她说出了一句，让整个狼嚎谷都陷入死寂的话。
“我们是去抢地盘。”
拉海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岳翎一步步走到战争沙盘前，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为她让开一条路。
她伸出手，拿起代表指挥权的长杆，声音冰冷而又清晰，如同在宣读一份不容置疑的判决书。
“听着。”
“从今天起，‘圣女’的战争结束了。” “‘亡魂’的复仇，也告一段落。”
“现在，是我的战争。”
“我们不再为那个坐在王座上的懦夫而战，我们只为我们自己而战。”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这一次，我们不是去拯救法兰西的王权。”
“而是去占有它。”
“法兰西会胜利，但胜利的果实，从今往后，只能姓岳。”
整个祈祷室，落针可闻。
拉海尔、迪努瓦、皮埃尔……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从神龛里走下来的、活生生的魔神。
岳翎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
她的指挥杆，重重地、精准地，点在了地图上一个被红色箭头包围的、代表着“绝境”的地点上。
那是位于索姆河畔的一座小城，名为“帕提”。
一支孤立无援的法军，正在那里，被约翰·塔尔博特的主力军团，像铁桶一样死死围住，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女王的回归，总需要一个足够华丽、足够震撼的舞台，不是吗？”
她抬起头，看着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这个人间地狱，就挺合适。”
“传我的令，全军出发。”
“去告诉查理七世，也告诉全法兰西。”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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