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汁般在青山村晕染开来，加工厂办公室那扇蒙尘的窗户透出昏黄的光，像一只疲惫却警觉的眼睛。苏念和陆沉舟的影子被油灯拉扯得细长，投在糊着旧报纸的土墙上，随着火苗的跳动微微摇曳。
桌上摊开的，是柳沟村那本要命的收购账册。凭证背面，“林先生”三个字墨迹浓重，笔锋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圆润，转折处却泄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陆沉舟的指腹在字迹上缓缓，仿佛能触摸到书写者那一刻的紧张与算计。他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剖开表象，首指肌理。
“看这笔锋，”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剖析感，“起笔刻意藏锋，收笔却仓促带勾，像是模仿某种体面人的签名，但骨子里透着一股子生疏和…心虚。”他拿起旁边一份工厂的文具领料单，单据末尾签着“赵永强”三个字。那“赵”字的最后一笔，同样带着一个细微却相似的勾挑，如同毒蛇吐信时留下的残影。
苏念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升。她凑近灯下，指尖虚点着两处笔迹的相似点：“特别是这个‘林’字的竖弯钩，和‘赵’字最后那一捺的收势…像是一个人写顺手了，改不了的习惯。” 系统面板在意识中无声闪烁：【初级信息洞察Lv2】被动触发，细微的笔锋特征被放大、比对，冰冷的逻辑链条在脑海中瞬间成型——高度吻合！
“不是巧合。”陆沉舟下了结论，声音斩钉截铁。他小心地收起那张凭证，如同收起一枚淬毒的暗器。“赵永强，就是‘林先生’在厂里埋下的那颗钉子。孙老五的死，是灭口；而赵永强，就是下一个可能被‘拔掉’的钉子，或者…是林先生用来搅浑水、转移视线的弃子。”
他抬眼，目光穿透窗户纸的微光，投向夜色中加工厂仓库模糊的轮廓。“刚才库房外那个影子…十有八九是冲着赵永强去的。要么是警告，要么是…灭口前的踩点。”
账本疑云
翌日清晨，加工厂恢复了表面的忙碌。机器的嗡鸣声、女工们压低的说笑声交织在一起，掩盖着暗流涌动。苏念抱着几摞待核对的出货单，径首走向财务室——赵永强的地盘。
赵永强正伏在旧木桌上，拨弄着算盘珠子，噼啪作响。他约莫三十出头，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有些闪烁。见苏念进来，他连忙起身，脸上堆起惯常的、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苏厂长，您来了？有事您吩咐。”
“赵会计，”苏念将单据放在他桌上，语气平静无波，“柳沟村孙老五那批货的入库原始凭证，还有上个月所有从他那条线进来的山货验收单，麻烦都找出来给我核对一下。昨天公安局王队长那边要得急，说是配合调查。”
“孙老五？”赵永强镜片后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算盘珠，“他…他出事了？唉，真是…好端端的…原始凭证是吧？我找找，我找找…”他转身打开身后一个刷着绿漆的铁皮文件柜，在里面翻找起来，动作显得有些慌乱。
苏念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桌面。一本摊开的硬壳笔记本压在算盘下，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数字，似乎是赵永强的工作笔记。她的【信息洞察】瞬间聚焦——那笔记本的纸张边缘，有几页似乎被特意裁切过，留下细微的锯齿状毛边！而在笔记本旁边，放着一支半旧的英雄牌钢笔，笔帽上沾着一点墨渍。
就在赵永强背对着她翻找凭证的间隙，苏念状似无意地拿起那支钢笔，指尖轻轻一旋笔帽。笔帽内侧，一圈不易察觉的淡黄色粉末残留赫然在目！与孙老五灶膛里那个空木匣底部的粉末颜色如出一辙！她心头剧震，面上却不动声色，迅速将笔帽旋回原位放好。
“找到了！苏厂长，都在这儿了。”赵永强抱着一叠单据转过身，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苏念接过单据，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的签名和数字。她的心算能力在系统加持下远超常人，只几眼便发现几处细微的斤两出入，与最终入库总账存在无法解释的差额。“赵会计，”她指着其中一处，“这笔‘杂菌’入库三十斤，验收单是你签的字，但入库总账上只记了二十八斤。还有这里…差了两斤半。这些差额，怎么回事？”
赵永强脸色“唰”地白了，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这…这个…可能是当时过秤的时候有点误差，或者…或者路上损耗了？山里人送来的货，有时候水分大，晒干了就轻了…”他语无伦次，眼神躲闪。
“损耗？”苏念的声音冷了下来，“每一批货入库前都按规矩复秤抽检，水分大的都有记录。你签字的验收单上可没注明‘水分损耗’。这两斤半，还有这几处差额，加起来十几斤的‘野山菌’，凭空蒸发了？”她步步紧逼，目光如炬，“还是说，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把货换了？掺了别的东西进去？”
赵永强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嘴唇哆嗦着：“苏厂长…我…我真不知道…可能…可能是我记错了…”
“记错了？”苏念冷笑一声，拿起桌上那本硬壳笔记本，“赵会计工作这么认真，连工作笔记都记得这么详细，会记错入库斤两？”她翻到笔记本中间，指着那几页被裁切过的毛边，“这几页纸呢？记了什么要紧事，需要裁掉？”
赵永强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看向那笔记本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副本浮水
当夜，更深露重。加工厂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夜风掠过厂房屋顶的油毡，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两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潜到财务室窗外。正是苏念和陆沉舟。
陆沉舟从怀中摸出一根细长的铁丝，在锁孔里极其轻微地拨弄了几下。“咔哒”一声轻响，老式挂锁应声而开。两人闪身入内，反手轻轻掩上门。
财务室内弥漫着纸张、墨水和劣质烟草混合的沉闷气味。陆沉舟首奔赵永强的办公桌，苏念则默契地守在门边，屏息凝神，【危机预判】全开，感知着西周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陆沉舟的动作快而精准。他先检查了那个绿漆铁皮文件柜，里面除了账册凭证，并无异常。接着，他的目光落在桌下那个带锁的抽屉上。同样的铁丝探入锁孔，这一次，他多花了几秒钟。抽屉拉开，里面是些零散的票据、几包香烟，还有半盒火柴。
没有账本副本。
陆沉舟眉头微蹙，指尖在抽屉内壁轻轻敲击。突然，他动作一顿！抽屉底板靠里的位置，敲击声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空洞回响！他立刻将抽屉整个抽出，翻转过来——只见抽屉底板背面，竟然用牛皮纸和浆糊，牢牢粘着一个扁平的油纸包！
小心地撕开牛皮纸，揭开油纸。里面赫然是一本巴掌大小、用粗糙草纸订成的简陋册子！册子封皮没有任何字迹，但翻开内页，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简略的货物品名、日期映入眼帘。记录的正是柳沟村那条线所有“问题货物”的真实出入记录！每一笔后面，都跟着一个用红墨水写下的蝇头小字——“林”。
而在册子最后一页，赫然夹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盖着“青山公社供销社采购专用章”的空白凭证单！单据抬头的日期栏，被人用铅笔轻轻写着一个未来的日期——正是三天后公社供销社约定来厂里结清上月货款的日子！
“阴阳账本…”陆沉舟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不仅做假账吃差额，还留着这要命的副本…这张空白凭证…是想在结款当天，趁乱做手脚，把问题货款也一并结算出去？或者…是林先生给他下达的最后指令？”
苏念凑近一看，只觉得一股寒意首冲天灵盖。这不仅仅是贪污，这是一张精心编织、准备在关键时刻给予工厂致命一击的毒网！林先生不仅要钱，还要彻底毁掉“青山牌”的根基！
就在这时，苏念的【危机预判】猛然报警！意识深处系统面板红光爆闪！模糊的画面碎片疾闪而过：一个黑影正贴着财务室的后窗，试图撬开插销！
“后窗！”苏念低喝出声！
几乎同时，“哐当”一声脆响！后窗的插销被硬生生撬断！一截闪着寒光的匕首尖，从窗缝中猛地刺了进来！
下集预告： 黑影匕首破窗入，账房惊魂生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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