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利刃”的嗡鸣如同死神的叹息,在燃钢亡命徒头顶最后一次回荡。凝练的毁灭光束精准地洞穿了第二辆改装卡车的油箱,殉爆的火焰冲天而起,将周围的暴徒化作燃烧的火炬。这恐怖的一击,终于彻底碾碎了燃钢残部最后一丝抵抗意志。
“撤!快撤啊!”
“魔鬼!他们是魔鬼!”
凄厉的惨嚎混杂着引擎的哀鸣,剩余的燃钢车辆如同丧家之犬,在雪地上徒劳地打滑、转向,仓皇地撞开同伴燃烧的残骸,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铅灰色的风雪深处,留下满地扭曲的钢铁、焦黑的尸体和迅速冻结的暗红冰层。
堡垒入口坡道,硝烟弥漫,刺鼻的焦糊味和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合金大门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凹陷和裂痕,如同被巨兽啃噬过。屠夫拄着打空了子弹的霰弹枪,靠在一堆炸塌的沙袋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混合着烟灰、血痂和劫后余生的虚脱。他手下的雇佣兵们瘫倒一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那片灰暗的天空,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雷烈半跪在掩体后,沉重的“幽蓝利刃”枪口拄在地上,还在散发着丝丝寒气。示波器的读数定格在刺眼的红色警戒线——17%。每一次激发,都如同抽走他一部分生命力。
过度使用带来的反噬不仅仅是能量耗尽,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强烈的眩晕感正疯狂撕扯着他的神经。他强撑着,仅存的左手死死抓着冰冷的枪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才没有当场倒下。
“雷子!干得漂亮!”屠夫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雷烈想回应,喉咙里却只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眼前阵阵发黑,被灵泉水“净化”过的右臂伤口处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绷带迅速被重新涌出的鲜血浸透。过度透支的身体和精神,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极限。他身体晃了晃,如同推倒的山岳,重重地向后倒去!
“雷烈!”罗淡月的惊呼声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慌。
“操!雷子!”屠夫离得最近,一个箭步冲上去,堪堪接住雷烈倒下的身体。入手一片滚烫!雷烈的体温高得吓人,脸色却惨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显然是失血过多加上能量反噬的双重打击!
“医疗兵!苏医生!快!”屠夫嘶声力竭地吼道,抱着雷烈就往堡垒深处冲。
堡垒中层,种植试验区。
苏棠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金属墙壁,浑身被冷汗浸透。她死死盯着面前那片黑土地,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放大,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那片沾染了血迹的巨大土豆叶片,静静地躺在黑土上。就在刚才,在她惊恐的目光注视下,那叶片边缘卷曲的枯黄部分,竟然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退?
不,不是消退!是被叶脉中心那抹暗红的血迹如同活物般“吞噬”了!暗红的血色晕染开来,所过之处,枯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妖艳、透着不祥气息的暗绿色!那暗绿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在叶片的脉络中蔓延!
更让苏棠魂飞魄散的是,叶片上那沾染血迹的位置,几根极其细微、几乎肉眼难辨的、如同头发丝般的暗红色藤蔓状物,正缓缓地、试探性地从叶脉中探出头来!它们像初生的毒蛇信子,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摆动,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
活的!这叶子…不!这整株被灵泉催生出来的怪物!它在吸收血液!它在变异!
“啊——!”苏棠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只想离那片诡异的黑土和那片妖异的叶子越远越好!什么食物希望,什么生存奇迹,此刻在她眼中都化作了最恐怖的梦魇!
就在这时!
“苏棠!苏棠你在哪?雷烈不行了!快救人!”屠夫嘶哑的咆哮声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棠浑身一颤!雷烈重伤濒死的消息像一盆冰水浇头,瞬间压过了对变异植株的恐惧!医者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慌!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甚至顾不上再看那片诡异的黑土一眼,抓起丢在一旁的医疗包,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医疗室(一个稍大的舱房改造)里,气氛凝重得如同冰封。雷烈被平放在唯一的手术台上(一张加固的金属桌),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
右臂的绷带被解开,那道被“净化”过的伤口此刻狰狞地翻卷着,边缘发黑,渗出的血液颜色暗红发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心悸的硫磺和焦糊混合的异味!显然,晶核武器的反噬能量己经侵蚀了他的身体!
苏棠扑到手术台边,手指搭上雷烈的颈动脉,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脉搏微弱而紊乱,体温忽高忽低!她迅速检查瞳孔——己经开始扩散!
“失血性休克!晶核能量侵蚀!必须立刻输血!清创!中和能量反应!不然…”她的话没说完,但绝望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堡垒的医疗条件,根本处理不了这种复合型致命伤!
“妈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屠夫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柜上,发出巨响,眼睛通红。
罗淡月站在手术台另一侧,脸色比雷烈好不了多少。她看着雷烈灰败的脸,看着苏棠眼中的绝望,又想起入口处那堆积如山的燃钢尸体和堡垒内部刚刚压下去的混乱。雷烈是堡垒的脊梁,不能倒!玉佩在胸口微微震动,传来一种奇异的、带着生命律动的温热感。灵泉水…对!还有灵泉水!
她猛地看向苏棠,眼神锐利如刀:“苏棠!水!上次那个水!还有吗?”
苏棠身体一僵!她当然知道罗淡月指的是什么!灵泉水!那能净化伤口、催生植物的神奇之水!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个军用水壶空空如也!在矿道虫灾时就用完了!她张了张嘴,刚要摇头,脑中却猛地闪过那片染血的、诡异复苏的土豆叶!一个疯狂而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
用…用那个?
用那被血液污染、催生出恐怖藤蔓的灵泉水?
“没…没有了…”苏棠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巨大的恐惧和挣扎。她不敢!她害怕救不了雷烈,反而催生出更可怕的怪物!
罗淡月捕捉到了苏棠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异样和恐惧。她眉头紧锁,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她猛地闭上眼,意识沉入墟界空间!
黑暗寂静的空间里,物资堆积如山。她的“目光”迅速扫过存放灵泉水的位置——那里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巨大的塑料蓄水桶!上次为了矿道虫灾的伤员和种植试验,几乎消耗殆尽!一丝绝望涌上心头!
不!还有!
她的意念猛地锁定在空间最深处、那片小小的黑土地上!那口灵泉!虽然泉眼细小如涓流,但源头还在!她尝试着用意念引导——不是取出泉水,而是首接在墟界内,将泉眼中涌出的、最精纯的那一丝本源水汽,隔空引导向雷烈!
玉佩瞬间变得滚烫!精神力的消耗如同开闸泄洪!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撕裂着她的意识!但她咬紧牙关,强行支撑!
外界。
手术台上,昏迷中的雷烈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清凉气息,如同无形的微风,凭空出现在他伤口上方!那气息带着比之前更浓郁的、雨后森林般的清新生机感,瞬间驱散了伤口散发的焦糊异味!
伤口深处,那些被晶核能量侵蚀得发黑坏死的组织边缘,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极其细微的肉芽再次开始蠕动,试图对抗那毁灭性的侵蚀力量!雷烈微弱的呼吸似乎也平稳了一丝!
有效!但太慢了!这点隔空引导的水汽,如同杯水车薪!
罗淡月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过度消耗让她眼前发黑,鼻端甚至涌上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老板!”屠夫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我没事…”罗淡月强撑着推开他,目光死死盯着雷烈伤口那微弱的好转迹象,又看向苏棠,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深藏的疯狂,“苏棠!我需要更多!立刻!马上!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苏棠看着罗淡月嘴角渗出的血丝,看着她眼中那份不顾一切的决绝,再看着雷烈伤口处那微弱却真实的生机变化…她猛地一咬牙!医者的责任和对罗淡月的信任最终压倒了恐惧!她转身冲出了医疗室!
堡垒最底层,晶核矿脉主矿道入口。
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和匆忙的封堵。3号岔道被彻底炸塌封死,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和硫磺味。周伯昀如同疯魔一般,完全不顾屠夫手下雇佣兵警惕和厌恶的目光,正趴在主矿道岩壁上,用放大镜和简陋的仪器,痴迷地研究着那条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晶核矿脉。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宗教般的狂热,嘴里念念有词:“能量流…稳定…核心…源头…一定有源头…”
“周老!”苏棠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雷烈快不行了!需要…需要那种水!更多的水!老板说…不管用什么办法!”
周伯昀被打断,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苏棠惊恐的脸。他刚想呵斥,目光却猛地被苏棠手中紧握着的东西吸引——那是她在极度慌乱中,下意识从种植区地上捡起的一片土豆叶!一片边缘依旧卷曲枯黄,但叶脉中心却透着一抹诡异暗绿、甚至隐约能看到几根极其细微暗红丝状物的叶子!
周伯昀的目光瞬间凝固!他一把夺过那片诡异的叶子,凑到眼前,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这…这能量波动…混乱…充满生命力…又带着…侵蚀性?是灵泉水的作用?还是…受到了其他污染?”他猛地抬头,看向苏棠,眼神锐利得吓人,“哪里来的?告诉我!”
苏棠被他的眼神吓住了,结结巴巴地将种植区土豆枯萎、叶片沾染血迹后诡异复苏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血…生命能量…催化…变异…”周伯昀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更强烈的光芒,“晶核…灵泉…血…生命…钥匙…对了!钥匙!”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猛地丢下叶子,转身扑向矿道深处那条通往灼热地热竖井的幽暗主路!“跟我来!快!核心!源头一定在下面!”
苏棠完全懵了,但看着周伯昀疯狂冲进黑暗的背影,想到雷烈危在旦夕,她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矿道向下延伸,温度越来越高,硫磺味刺鼻。巨大的地热竖井入口如同巨兽的咽喉,散发着灼人的热浪和低沉的轰鸣。周伯昀打着手电,不顾危险,沿着狭窄湿滑的检修平台向下攀爬。苏棠心惊胆战地跟在后面。
就在竖井侧壁一个被巨大冷凝管遮挡的凹陷处,周伯昀的手电光柱猛地停住了!
“找到了!就是它!”他发出一声扭曲的狂喜嘶吼!
苏棠顺着手电光看去,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在那凹陷的岩壁深处,并非预想中巨大的晶核矿脉源头。而是…一具棺椁!
一具完全由半透明的、散发着比矿脉更纯粹、更幽邃蓝光的巨大晶体雕琢而成的棺椁!
棺椁的样式极其古老而诡异,非金非石,表面流淌着如同活物般的幽蓝光纹,散发着一种亘古、冰冷、却又蕴含着无法想象能量的气息!透过半透明的晶体壁,隐约可见里面似乎躺着一个人形的轮廓,但细节完全无法分辨。
而在这具幽蓝晶体棺椁的周围,无数根粗大的、闪烁着同样幽蓝光芒的晶簇如同血管般从岩壁中延伸出来,深深地刺入棺椁内部!仿佛这整个庞大的晶核矿脉,都只是这具棺椁延伸出来的…根系?
“能量源头…生命…休眠…进化…”周伯昀如同朝圣般跪倒在棺椁前,伸出手,颤抖着想要触摸那冰冷的晶体表面,眼中充满了极致的贪婪和敬畏,“这才是…真正的钥匙!新世界的…基石!”
苏棠看着那具散发着无穷威压和诡异诱惑的晶体棺椁,又看看状若疯魔的周伯昀,一股比面对石虱和变异土豆叶更深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她终于明白了塞琳娜所说的“钥匙”是什么!也明白了这堡垒之下,究竟埋藏着怎样恐怖的秘密!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从头顶传来!无数碎石簌簌落下!
“敌袭!敌袭!新伊甸园!是雪妖!雪妖来了!”屠夫惊怒交加的嘶吼声通过通讯器在死寂的矿道中炸响!
几乎同时!
周伯昀面前那具幽蓝晶体棺椁内部,一首沉寂的人形轮廓,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古老、仿佛来自万载寒冰深处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兽,悄然睁开了无形的眼睛!
倒计时第63天。堡垒入口的硝烟尚未散尽,医疗室里的生死搏斗仍在继续。而在堡垒最深、最灼热的地心深处,一具由纯粹晶核能量构成的棺椁,在雪妖来袭的震动和新人类狂热的注视下,其内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存在”,似乎被惊扰了永恒的沉眠。
晶核的源头、灵泉的本质、嗜血藤蔓的根源、以及塞琳娜追寻的“钥匙”…所有秘密的终点,都指向这具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冰封棺椁。真正的末世阴影,正从地心深处,缓缓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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