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锋台旁,新筑的“观星阁”地基己初具规模。虽只是由暗红晶簇简单垒砌的平台,却位于正气歌碑与聚灵阵交汇之处,视野开阔,可俯瞰血河眼与镇魂血印。
李义山披着一件干净的墨色长衫,立于平台边缘。他身形依旧清瘦,但胸膛那稳定跳动的淡金灶火,却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温润而深不可测的气息。陆玄、墨翟、宁采臣、陆正雄立于一旁。
墨翟矩尺轻点,一道淡金光幕在众人面前展开。光幕之上,清晰地显现着:
被吞噬的万兽山长老尸骸在血河眼晶髓中分解、滋养镇魂血印的画面。
离火天人焚灭剑骨碎片在百工殿地基深处被熔炼、提取火种本源的过程。
七夜带回的天机阁星纹法器,在青铜矩阵网络核心被无数齿轮虚影分解、推演、解析其构造与窥探原理的实时景象。
正气歌碑下,宁采臣以文气将陆家典籍中部分“忠勇节义”的篇章拓印于特制玉板,融入碑体文华之力的场景。
血煞灵池中,数十名陆家战兵在陆正雄的吼声中咬牙淬体,气息稳步提升的画面。
“好!好一个物尽其用!”陆正雄看着光幕中自家儿郎的蜕变,忍不住低吼,眼中满是欣慰。
“三宗遗骸,炼为资粮;天机造物,析其根本;陆氏文脉,融铸新魂;凶煞之地,反成战兵熔炉…”李义山看着光幕,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最终化为一声由衷的赞叹,“墨矩天工,文骨正气,凶神镇域…尊上聚此三者,以战养战,以敌资敌…此乃…铸万世基业之无上法门!”
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荒原之外那铅灰色的天际,声音带着洞悉世情的平和:“天机阁遭武安君隔空一‘剑’洞穿观星之眸,更慑于‘天罚’之威,此刻必如受伤之蛇,蜷缩于巢穴舔舐伤口,暗中推演,绝不敢再轻易遣天人之上跨界而来。南离三宗经此一役,元气大伤,惊魂未定,短期内无力亦无心再犯荒原。”
“然,”李义山指尖无意识地在虚空轻点,仿佛在拨动无形的命弦,“东域浩瀚,南离不过一隅。离火剑宗焚天之剑,玄霜谷冻结万物之寒,万兽山驱役万兽之能…此等传承,于南离称雄,放之整个东域,却未必顶尖。今日荒原之变,凶神之名,必己随溃兵与天机暗流,传遍东域诸州!”
他看向陆玄,墨色的眸子深邃如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帝阁初立,根基未深,凶名己彰。东域其余诸州强豪、古老宗门、乃至…中央天机阁扶持的其他‘棋子’,此刻必如嗅到血腥的群鲨,虽慑于凶神之威与天罚之险,不敢明犯,然暗中窥探、挑唆、试探…乃至借刀杀人之计,必将接踵而至!”
“先生之意是…”陆玄眼中寒星内敛,静待下文。
“潜渊!”李义山斩钉截铁,胸膛灶火稳定跳动,“外示以静,内修其政!当务之急,非是扩张爪牙,而是…”
“其一,固本!墨翟先生当以矩尺天工,借万载煞脉与三宗遗骸本源,全力温养、加固镇魂血印核心空间之种!此乃帝阁未来立身之根!”
“其二,强兵!正雄兄当以血煞灵池与文碑清气为基,辅以百工殿未来之器,将陆家战兵淬炼成真正的帝阁凶刃!不求速成,但求根基扎实,如臂使指!”
“其三,铸魂!宁先生教化之功,关乎帝阁长远气运!当以正气歌碑为核心,融陆氏家训与浩然之道,定章程,立规矩,聚人心!使凶煞之地,亦有文华之光!”
“其西,藏锋!七夜阁主之影,当潜得更深!荒原之外,南离州内残余三宗动向、东域诸州风声、天机阁暗流…皆需无声之眼!”
“其五,”李义山目光落在自己胸膛的灶火上,带着一丝自省,“江山灶虽重燃,然本源亏空,犹如漏卮。强行推演天机,恐引反噬,徒耗心力。当务之急,非是窥探那混沌未明之未来,而是…借此地煞脉文华,温养己身,重固灶基。”
他看向陆玄,声音带着一种谋定而后动的沉静:“尊上,帝阁初鸣,己惊天下。然潜龙勿用,阳在下也。当此之时,敛其锋芒,固其根基,积其资粮,观风云之变…方为…上善之道。”
陆玄负手而立,玄衣在荒原呜咽的风中纹丝不动。他目光扫过下方:
墨翟矩尺流转,正将一块万兽山长老遗骸中提炼出的、蕴含着浓郁空间波动的暗红晶髓,缓缓融入镇魂血印核心那搏动的“胎芽”。
宁采臣于文碑下,手持刻刀,以文气为引,将“帝阁初律”的第一行古篆,郑重刻入玉板。
血煞灵池中,战兵低吼,煞气翻腾,陆正雄的咆哮如同战鼓。
阴影里,一点比夜色更幽邃的波动,无声无息地遁向荒原边缘…
“善。”
陆玄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在这初生的观星阁上回荡:
“固本,强兵,铸魂,藏锋,养晦。”
“以荒原为炉,以时间为火…”
“待我帝阁…”
“爪牙尽利,鳞甲生辉…”
“再腾渊时…”
“当…搅动东域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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