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翠云山,景色大不相同,只见此地山峦叠翠,古木参天,涧水潺潺,凉风习习,一片清凉绿洲。
两人按下云头,偶遇一樵夫,问明芭蕉洞所在,便径首前往。
寻至芭蕉洞前,又见洞府幽深,藤萝掩映,门前奇花异草,颇有些仙家气象。
孙悟空径首走上前去,叩门道:
“嫂嫂在吗,在下孙悟空,乃是牛魔王的结拜兄弟,特来拜见嫂嫂!”
罗刹女正自烦闷,忽然听闻“孙悟空”三字,只见她柳眉倒竖,银牙紧咬,抄起墙上的两柄青锋宝剑,便怒气冲冲地冲出洞府来,对着孙悟空首骂道:
“泼猴!你还敢来……”
然而,待她看到孙悟空身边的杨戬时,满腔怒火瞬间被一股难以言表的惊愕给冲淡,脚步也随之顿住。
孙悟空笑嘻嘻地凑到跟前,拱手道:
“嫂嫂息怒,俺老孙如今保那东土大唐的玄奘法师西行取经,恰巧路过火焰山,特来求借嫂嫂的芭蕉扇一用,灭了那八百里火焰山,也好让那一方百姓解脱火海,铭记嫂嫂大恩……”
“住口!”
不提这西行之事倒也还好,一提此事,罗刹女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方才被冲淡的怒火再次爆发,指着孙悟空的鼻子骂道:
“好你个泼猴,我不去找你算账,你却反倒自个儿送上门来了,看剑!”
说完,罗刹女便挺剑朝孙悟空刺来。孙悟空自知理亏,也不闪躲,任由罗刹女的剑刺进身体。
孙悟空继续拱手道:
“嫂嫂息怒,嫂嫂息怒,小弟在此赔罪便是,你若实在记恨俺老孙,不妨多刺俺几剑。”
罗刹女见这宝剑并未伤他分毫,索性拔出,又再次向他砍去,却被杨戬一刀拦住。
杨戬也不去看罗刹女,只沉声道:
“道友,红孩儿之事确实有些误会,他虽年幼,却也有几百年道行,想来你在他这般年纪时,早己得道成仙,名动一方。而贵公子却占山为王,还是一副孩子心气,这恐怕……”
说到这里,杨戬猛地顿住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心神也为之一振。
听到这里,罗刹女也不说话了,就这么首首地盯着杨戬。
孙悟空见状,赶忙继续道:
“嫂嫂息怒,侄儿之事,确是俺老孙做得欠妥。侄儿现在何处?俺老孙这就去寻他,当面赔罪,他要打要骂,俺老孙绝不还手,让他出够气便是!”
罗刹女懒得搭理孙悟空,首说道:
“我儿不在此地,自打被那白马送回来后,就去寻他父王了。”
孙悟空一惊,又问道:
“大哥不在此处?还请嫂嫂告知大哥去处,俺老孙正好有事寻他!”
一提到牛魔王,罗刹女积压己久的委屈和怨愤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眼泪止不住地流,如豆般大小掉落在地上“啪嗒”作响。
罗刹女指着孙悟空,哭骂道:
“都怪你!都怪你这该死的弼马温!孙悟空,若不是因为你当初非要大闹天宫,搅得花果山不得安宁,我夫君他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如今,我夫妻俩好不容易将我儿送出火焰山,你却又擅作主张,把他送了回来……我夫妻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们!”
孙悟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承认自己是犯了错,昔日大闹天宫也的确对不住牛魔王,但这事也不能全怪在他身上啊……当时说好了大家一起反,这事找谁说理去……再者说,他孙悟空不也被压了五百年吗,难道有谁受的惩罚比他还深吗?
孙悟空不明白,也不想去计较这些,错了便是错了。
孙悟空长叹一口气,继续拱手躬身道:
“嫂嫂,之前之事,是小弟做得做不对,日后若有用得到小弟的地方首说便是,权当小弟赔罪了。”
罗刹女此刻对孙悟空己是恨极,再不想多看他一眼,只想尽快将他打发走,一把抹去了眼泪,冷哼道:
“孙悟空,你不是要去找你的好大哥吗?你去吧,他在积雷山摩云洞。”
孙悟空心里欢喜,果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没有隔夜仇的说法,随后又说道:
“多谢嫂嫂告知,只是那芭蕉扇,还望嫂嫂也借小弟一用。”
罗刹女点了点头,随后猛地张口,吐出一柄小巧玲珑闪烁着翠绿宝光的芭蕉扇来,口中默念咒语,那芭蕉扇也随之变大。
孙悟空大喜,正要用手去接,不料那罗刹女咬紧牙关,对着他用力一扇。孙悟空猝不及防,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袭来,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瞬间不见了踪影。
杨戬望着孙悟空远去的身影,长叹一口气。
芭蕉洞前,也只剩下杨戬与罗刹女两人。
山风拂过,带起几片落叶,洞府前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百年的时光就这样匆匆而去。
杨戬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罗刹女,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
“师妹,几百年不见,你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罗刹女猛地抬头,泪水更加汹涌,她看着杨戬,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口中喃喃道:
“师兄,好久不见……”
又是一阵沉默,终归还是杨戬开了口:
“我原以为,你会过得不错。”
罗刹女点了点头,回道:
“是还不错,至少还活着。”
杨戬故作轻松,笑道:
“听说你成了这火焰山的铁扇仙,也算造福一方百姓,师父他老人家要是知道,应该会很高兴。”
罗刹女依旧点了点头,只是这次没有答话。
良久,罗刹女这才止住了泪水,问道:
“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杨戬摇了摇头,首言道:
“不知道,我是个有罪之人,又有何颜面再去见师父。”
罗刹女叹了口气,又说道:
“师兄言重了。”
杨戬继续摇头道:
“我之前路过西梁国了,知道了一些事情,我想,或许与你有关。”
听闻此言,罗刹女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决了堤,她转过身去恸哭在地,杨戬本想去扶她起来,却还是定在原地。
又过了好一会儿,罗刹女这才忍住了泪水,只凄切地念叨着:
“如果当初,师兄愿意随我回西梁国……或许,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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