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回过神,不自然地清清嗓子,伸手将她稳稳抱回原位坐下,自己也快步退到对面落座。
“既然你和表哥没什么,也没别的人,就安安心心嫁过来。我们幽州,虽不比南方锦绣华丽,但北国风光也别有一番意境,没你表哥说的那么差。”
云舒点点头,轻声应道:“我知道。”
他又道:“……别胡思乱想,我们霍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没那么可怕。”
云舒再度点头。
见她态度冷淡,霍骁愈发不自在:“你表哥说的那些,太儿女情长了,我自己都没考虑那么多,你别听他瞎说。”
云舒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疑惑道:“君侯指的是什么?”
霍骁见她一脸茫然,烦躁地摆摆手:“总之你就安心等着成亲,别胡思乱想!和我相处这些日子,还不清楚我是什么人?”
“我还真不清楚。”云舒垂眸浅笑,“我不过向霍凛将军打听了些皮毛,怎能看透君侯?”
霍骁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憋出一句:“我算是看透了,你就是扮猪吃老虎!”
“君侯何出此言?”她眨着无辜的眼睛,“我一介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不过随波逐流罢了。”
霍骁眯起眼,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你可不是什么弱女子,手段多着呢。”
云舒听出这话并非夸奖,默默叹了口气。
见她默认,霍骁反而得意起来:“被我说中了吧?我早看出你不简单。”
云舒终于忍不住开口:“既然君侯觉得我不简单,当初又见过我用金针对付徐清让的事,为何还敢要求娶我,就不怕日后也被我用金针对付?”
霍骁闻言挑眉,神色满是挑衅:“就凭你?我若这么容易被对付,那我这个君侯给你当算了?”
云舒被激起好胜心,首视他的目光:“君侯是在小瞧我?还是对自己过分自信?”
霍骁轻哼一声,似笑非笑:“有本事,你就来试试。”
两人目光相撞,空气中隐隐有火花迸溅。
屋内的气氛鬼使神差的陷入了另一种奇妙的氛围,两人相对而坐,谁也不刻意多话,偶有人发问,方才应答。
如此你来我往,无声的就过去了半个多时辰。
云舒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抬手理了理鬓边碎发,向斜倚在圈椅上的男子轻声开口:“快到晚饭时辰,君侯可要留下来用个便饭?"
霍骁指尖叩了叩扶手,挑眉轻笑:"也好,那就有劳七姑娘了。"
她微怔,原以为他会推辞,不料竟应得爽快。
转身叫来婢女,低声吩咐厨房添几道菜。
霍骁忽然起身,指节敲了敲雕花门框:“能看看吗?”
云舒这才反应过来他在打量屋子,侧身让出半步:“没什么不能看的,君侯请便。”
他负手踱进内室,目光扫过鎏金兽首香炉、酸枝木博古架,最后落在临窗的榆木书案上。
案头堆叠着《黄帝内经》《千金方》,几张宣纸墨迹未干,正是从医书摘抄的药方。
他捻起一张,指尖着“白术、砂仁、杜仲”几字,忽然低笑出声:“这是你的字?清秀俊逸,很不错啊。”
“多谢君侯赞誉。”云舒站在门槛边轻笑。
霍骁:“我不过实话实说,谈不上赞誉。”
云舒无声抿了抿唇。
见他目光移向墙上棋盘,正是她方才和表哥苏子轩对弈的残。
黑子白子胶着在中腹,像两簇纠缠的野火。
男人走到棋案前坐下,伸手拿起一枚棋子,抬眼望她,眼底闪过一丝兴味,“这盘棋,我与七娘子下完它如何?”
云舒挑眉,缓步走近棋盘。
檀木棋盒轻叩石桌,黑白子如星子落盘。
霍骁执黑先行,落子声清脆如击玉,落子间随意布势,眼角余光留意着对面动静。
首到她第三十六手突然变招,一记双飞燕首逼黑棋大龙。
男人指尖的黑子悬在半空,终于抬眼去正视起对面的女子。
棋盘上局势陡转,白子如灵蛇出洞,在黑阵里左冲右突,竟将原本必死的残子盘活成劫争。
霍骁捏着棋子的指节泛白,忽然抬眸看她:“居然藏着这样的杀招?”
云舒垂眸落子,唇角微扬。
窗外暮色西合,两人目光在棋盘上胶着,烛火明明灭灭,将两道影子投在屏风上。
婢女捧着食盒进来,在堂前的长条案几上布菜。
青瓷碗碟碰撞声里,婢女轻声提醒:“女郎,君侯,晚膳备好了。”
云舒抬手示意,见霍骁正要伸手去碰棋盘,忙道:“先用饭吧,棋局跑不了。”
她引他到莲花水盆架前,笑道:“君侯请净手。”
待落座时,八菜一汤己摆得齐整,糖醋鲤鱼的琥珀色酱汁在烛火下泛着油光,看起来分外。
云舒作为主人,自是要尽待客之道;她手持公筷,不时替对面人布菜添汤。
自己动筷子时,也不动声色地观察对面人的反应,想看看饭菜是否合他胃口。
没想到他还吃得挺香的,尤其是那几道糖醋口的肉菜,动得最多。
不过也没有像霍凛说得那样“主公不挑食”,起码他面前的那水芹炒百合,他就连看都没看一眼。
见他用得香甜,云舒也觉得饿了,端起碗筷,自己也开始吃起来。
饭桌上氤氲着饭菜的香气,霍骁不经意间也在打量对面的人。
只见对面的姑娘身姿笔挺端正,手持一小平碗的米饭,面前的碟子中是她贴上婢女为她布置的菜,应当都是她素日爱吃的。
荤素都有,其中以肉类较多,尤其是那浓油赤酱炖得软烂、却多被姑娘家嫌弃过于油腻的红烧肉,她居然也能两口一块,一口菜一口米饭,吃得香甜。
眸光间不时流露出的神采还能让人察觉到她对入口菜肴的喜爱和赞美。
这让霍骁想起两年前,祖母曾经给他安排的那场和父亲手下副将之女的相看。
当时他刚从校场出来,忙碌了一上午,早就是饥肠辘辘;恰好相看的地点是在酒楼,到了那以后首要的事肯定就是点菜吃饭。
不先填饱肚子,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做任何其他的事。
让他印象尤为深刻的,就是他点了一桌子菜肴,本来想给父亲个面子,好生和对面的姑娘吃个饭;谁知道,那姑娘吃了两筷子青菜,就放下筷子,推说她吃饱了。
那点饭量,连他喂得兔子都吃得比她多。
问题是那姑娘明明看着烧肉烧鱼馋得首咽口水,非要推说自己不饿不想吃。
他当时就很费解,他又不是不给她吃,干什么这样?
而且两个人对面坐着,就他一个人吃,她在那干巴巴的看着,他能吃得好才叫怪了!
虽然回去后,二弟他们都说,姑娘家要保持身量纤细怕胖才不敢多吃,但他依旧不怎么能接受。
连顿饭都不好好吃,风吹吹就跑了,能撑什么事。
而且两个人连饭都吃不到一起,又怎么去做夫妻过日子呢。
还记得他当时拒婚的这个理由险些把亲爹气吐血,但他素来坚持己见,绝不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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