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嫖母女俩灰头土脸地回了家，一路上门上仆妇看她们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异样，陈宁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一进主院就捂着脸蹲在地上，哭声又绝望又悲泣，搅得霍嫖本就烦躁的心头更添火气。
“行了行了，别哭了！”霍嫖跺了跺脚，额角青筋跳得厉害，“哭有什么用？能把刚才丢的脸哭回来？”
陈宁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眶红肿得像核桃：“娘，我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啊？表哥他……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驳我面子，还说那样绝情的话……”
霍嫖想起侄儿霍骁方才那冷硬的态度，心里也泛起丝丝凉意。她沉着脸道：“看来那甄家女真是有点本事，才嫁过来几天，就把你表哥勾得魂都没了，连我这个姑母的面子都不给。”
“那个贱人！”陈宁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绝不会放过她！”
霍嫖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就你？你能把她怎么样？傻闺女，还没看出来吗？那姑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己立得住，你表哥护着她，连你外祖母都偏着她，你硬碰硬，只会更难堪。”
“难道就让我认了？”陈宁不甘心地嘶吼，“我说过，除了表哥，我谁都不嫁！”
霍嫖揉了揉发胀的眉心，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不甘：“怪就怪你外祖母，现在半点不肯帮你。就因为她年轻时跟那甄家老夫人是手帕交，如今竟胳膊肘往外拐，一门心思护着那个甄家女儿。”
“外祖母太糊涂了！”陈宁也跟着怨愤起来，“我才是她亲外孙女，她怎么能护着外人？就算当年情分再深，甄家老夫人都死了那么久了，她还念着那点旧情干什么！”
“闭嘴！”霍嫖猛地喝止她，闭了闭眼强压下火气，“在想出新法子之前，你给我老实点，别再出去惹乱子。不然别说嫁你表哥，能不能在霍家立足都难！”
陈宁被她喝得一噎，哭声渐渐小了，却仍咬着唇，眼底的怨毒像淬了毒的针。
……
一连好几日都是淅淅沥沥的雨天，好容易盼到放晴。
宣娘端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往正屋去，远远就见廊下立着两道身影。
男君正微微俯身，不知跟女君说了句什么。
阳光斜斜落在他侧脸，平日里冷硬的线条都柔和了几分，那双总是带着疏离的眼，此刻像浸了春水，黏在女君脸上就挪不开。
女君手里正捻着片刚摘的玉兰花瓣，闻言耳尖腾地红了，嗔怪地抬眼瞪他，指尖却不自觉卷着花瓣，那点羞赧混着笑意，明媚又娇艳。
霍骁低低笑出声，伸手替她将鬓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耳垂时，那眼神陡然沉了沉，像猎人盯着落入陷阱的猎物，热得几乎要烧起来。
云舒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往后退了半步想躲，却被他顺势攥住手腕往怀里带了带，声音压得极低，宣娘隔着几步远都能瞧见女君脖颈泛起的红晕。
她赶紧停住脚，垂眸立在廊柱后。
这几日这样的场景实在常见。
夜里歇下时，隔着窗纸都能听见男君低哑的哄劝，女君偶尔漏出的轻喘；
白日里更是变本加厉，女君在小几旁描花样子，男君就坐在对面，手里捧着书卷，目光却黏在她脸上，那眼神浓得化不开，好几次看得女君执笔的手都发颤，最后红着脸把笔一搁，嗔着让男君别总盯着她看。
而男君听到这话，反倒会凑得更近。
宣娘端着茶盘的手紧了紧，想起前几日姑太太和表姑娘在府上闹得那一场。
原以为是场风波，没成想最终倒是“因祸得福”。
别的不说，就这两日，男君和女君之间可真是比新婚燕尔那几天还要黏糊。
男君看女君的眼神，每每都是要把人拆吞入腹一般，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黏糊劲儿。
让她这做下人的都得时时提着心，生怕撞破了不该看的光景。
正想着，里头传来女君带着羞恼的轻斥：“放手，仔细让人看见。”
“看见便看见，”男君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正儿八经的夫妻，怕谁看？”
云舒注意到拐角那迟迟不敢上前的宣娘，羞赧地推了霍骁一把，自己回了房。
这男人，真是没个分寸，不分场合！
宣娘跟着云舒进去，放好茶水，给女君倒了一杯，便急忙又退了出去。
云舒无奈想笑，喝过茶水后，闲来无事便去整理绣架上的丝线。
身侧的阴影忽然笼罩下来，带着熟悉的皂角香气。
她不用抬头也知道，定是霍骁又凑过来了。
“在绣什么？”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廓，指尖己不自觉搭上她的肩，轻轻着。
云舒把绣绷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他作乱的手，嗔道：“正经些，这还是白日呢。”
霍骁却像没听见似的，顺势在她身侧坐下，目光落在她翻飞的指尖，“我听宣娘说你喜欢玉色绫罗，正好我私库里有几匹，我让人拿到绣院让绣娘照着你的尺寸给你裁衣裳，过几日便能送来。”
云舒闻言总算是抬眼看了他一眼，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眼神太烫，看得她心尖发颤，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忙不迭低下头去，假装专心摆弄丝线。
霍骁瞧着她泛红的耳根，低低笑了起来，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云舒靠在他胸口，自那日他当众护着她，将陈宁母女驳斥回去后，他对她忽地就升温了不知多少。
夜里的温存自不必说，白日里也总寻着由头黏着她，或是陪她看书，或是看她做针线，哪怕只是静静坐着，他的目光也总缠在她身上。
时而看得她脸颊发烫，却又舍不得将人赶走推开。
“男君再这样，旁人该笑话你了。”她瓮声瓮气地说。
霍骁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笑话便笑话，咱们又没碍着谁？”
云舒眨了眨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怎么没碍着谁？只怕容山堂的两位这几日要睡不着觉了。”
霍骁听出她话里的打趣，无奈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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