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阶越想越觉得不对。
那双常年在兵书上堪破玄机的眼睛像审视敌方密信般，把萧琤周身扫了个通透。
蓦地，老父亲促狭笑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晋阳公主了？”
后面的大哥萧珩笑出声，“您老总算是看出来了。”
萧阶：“……什么意思？听你这话，你早就知道了？”
萧珏啊了声，不满道：“二哥，你太不够意思了，光告诉大哥不告诉我！”
萧琤：“我没和大哥说过。”
萧珩瞥了眼两个傻弟弟，“他没告诉我，是我自己察觉出来的。”
萧珏不信，“吹牛吧你，你怎么察觉出来的？”
萧珩：“给晋王做伴读那几年，他太不对劲；加上我听说晋阳公主多次去宫学旁听，还对二弟很是热情喜欢的样子。”
萧琤听着大哥的话，自己都傻了！
萧珩摸了摸弟弟的头，“你大哥到底比你多吃几年的饭，不至于像三弟那样好糊弄。”
萧珏：“……”
被忽视的萧老爹不乐意了，“既然你早就喜欢了，那怎么不早说？非要等人家公主都看上罗岱了你才叽歪。”
萧琤只听到一个“看上罗岱”，义正言辞怼父亲道：“她没看上罗岱。”
萧阶：“……”
重点是这个吗？
萧珩揶揄道：“父亲，二弟现在敏感又脆弱 ，您就别激他了。”
萧珏：“如果二哥真能像大驸马那样，其实也不算埋没他的才干。”
萧阶扶须，叹道：“是啊，陛下爱才惜才，且又护短；别的皇子皇女不好说，但沈皇后所出的公主，其驸马待遇绝对差不了。”
萧琤：“……您这么说，是同意了？”
萧阶呵呵一笑，“我同意有什么用？你也得看公主能不能看上你。”
“昨日傍晚，陛下可是趁夜色召见了洛阳的罗岱，人家都提上日程了，你这才刚开窍，我看你希望不大。”
亲爹挤兑儿子，那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萧琤昂着脖子，“大公主说她会帮我。”
萧阶惊道：“大公主凭什么帮你？”
萧琤：“这您就别管了，若陛下召您进宫询问此事，您只管答应就是。”
萧珏拍掌道：“哈哈哈哈，好，这下姨母心愿落空了！”
萧珩幽幽道：“二弟不行，当心她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萧珏：“……”
永安做事，继承了文帝和沈皇后的雷厉风行。
当天进宫后，她先去立政殿，恰好帝后歇晌才起。
父母在一处，省得她多跑一趟，永安就照实把路上打过一遍的草稿说了。
文帝正枕在皇后腿上，享受着妻子的按摩太阳穴服务。
女儿的话刚听到半截，吓得他老人家差点从榻上摔下来。
“什，什么？”
永安哭笑不得，“就是您听到的那样。”
文帝看向沈皇后，“阿音，你掐我一下。”
沈皇后捏着他腋下狠狠转了一圈。
文帝吸了口冷气，“不是梦啊。”
“不对！朕都定下罗岱了，萧琤他来凑什么热闹！”
永安将两人早年相识时的少年慕艾和春心萌动、稍微添油加醋且声情并茂的说了一遍给帝后。
文帝顿感天塌了，“什么时候的事？”
永安笑道：“就是萧琤给小九当伴读的时候，满满当时常去宫学旁听，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文帝难以接受，“那时满满才十二岁啊！”
永安讪笑两声。
沈皇后比丈夫淡定得多。
“十二岁又如何？陛下当年爬臣妾家墙头的时候，臣妾也才十二岁。”
文帝：“……”
永安没忍住轻笑出声，“阿耶，此事说来话长，但若是长话短说也简单，您就想着，这会的萧琤，便是当年的沈宏。”
要么说自己女儿就是聪明，就这一句话，文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又是一个拜倒在他女儿的石榴裙下、在儿女私情和仕途前程二者间奋力踌躇挣扎的孩子。
这么一想，文帝就心软了。
他的晋阳那么好，就算当年才十二岁，那也是全长安最漂亮可爱聪明伶俐的十二岁姑娘。
那萧琤愣头青一个，见到这么可爱的漂亮的公主，怎么可能不动心。
沈皇后思虑再三，问永安：“若他们两情相悦，我和你阿耶定然也不会棒打鸳鸯。”
“即便只是为搪塞吐蕃的婚事，我也不愿将就委屈了晋阳。”
文帝：“……等等，朕得先召萧阶那老家伙探探口风，省得他不乐意，弄得好像朕强人所难看不惯他们萧家似的。”
永安点头，“萧琤从儿臣府上离开后，便回府与卫国公商议，想来卫国公此时知晓内情，阿耶此刻召见卫国公询问意愿最是合适。”
文帝命内监去国公府传话。
永安也随之向帝后告辞。
母女连心，沈皇后看出大女儿的想法，“你去晋阳府上，听听她怎么说。”
永安笑道：“满满的心事别人或许不知，阿娘还能不明白？”
“这些年，您给她看了多少王孙公子，她惯是眼高于顶一个也看不上。”
沈皇后：“我为此也说过她，可每次都有你阿耶护着，他惯是会和稀泥，满满这般都是你阿耶惯的。”
文帝欲言又止。
永安又道：“固然有阿耶的缘故，但更重要的，萧二那人过于耀眼，有他珠玉在前，也不奇怪满满看其他人难以入眼。”
沈皇后点头道：“这倒也是个说法。”
说完，沈皇后看向丈夫。
文帝忙笑道：“只要满满愿意，换人就换人。”
永安从立政殿退出来，连口气都没喘，首接坐马车去了晋阳公主府。
如果说帝后得知萧琤要尚公主是震惊，那晋阳则是愤怒气恼——
好端端的，他来凑什么热闹！
“不行！绝对不行！”
永安也被妹妹的反应吓到，“为，为何不行？即便是假成亲，萧琤怎么也比罗岱要好啊。”
晋阳态度坚决，“那也不行！”
永安挑眉，“为什么？”
“……兹事体大，我不想欠他人情。”
永安不以为然，“君臣有别，能被天家借来一用是他的福气，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别想太多。”
自己认定的事，晋阳也从来是个倔脾气，“皇姐，我不能那么自私。”
“他是卫国公嫡次子，长安世家公子中出名的佼佼者，尚公主无异于自绝仕途，我怎么能让他做这种傻事。”
永安：“可现在是他自己愿意啊！还是他自己主动来求我。”
晋阳：“他愿意我不愿意。”
“皇姐别与他纠缠，这件事没得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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