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华美的衣袍，有时也藏着最肮脏的秘密。”
——一位看透宫闱的绣娘
“鬼敲门”事件，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静云的家人们第二天便集体病倒，高烧不退，胡话连篇，都说见到了静云的厉鬼回来索命。
自此，苏卿离的秋水苑，彻底成了侯府的“禁地”，等同于冷宫般的存在。
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位二小姐，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她像一根扎在侯府深处的毒刺，拔不掉，碰不得，只能任由她在那里，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寒气。
时间流转，一晃便是深秋。
嫡母林氏的病“好”了，苏婉儿也早己解了禁足。
经过几次交锋的失败，她们变得聪明了许多，不再主动挑衅，荣华院和秋水苑之间，维持着一种诡异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但这宁静之下，是更汹涌的暗流。
这天，苏婉儿身边的丫鬟，竟又一次踏入了秋水苑。
这一次来的，是另一个名叫采莲的心腹。
她不像锦心那般跋扈，也不像秋菊那般刻薄，脸上总是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
她为苏卿离带来了一件新裁的衣裳。
“二小姐，过几日便是家宴，夫人特地吩咐，为您也裁了一身新衣。”
采莲将一个包裹得极好的锦盒打开，一套华美的衣裙展现在眼前。
那是一套用上好的云锦裁成的襦裙，月白色的上襦，配着一条绣着浅紫色鸢尾花的及地长裙。
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卷云纹，在光线下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春兰看得眼睛都首了。
她家小姐，从未穿过这么好的料子。
采莲笑着说：“大小姐说，这料子还是去年宫里赏下的，一共就两匹。
她自己留了一匹做了身衣服，另一匹便想着给您。姐妹情深，可不能生分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抬高了苏婉儿，又显得她们宽宏大度。
若是从前的苏卿离，定会感激涕零。
可现在……
苏卿离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件华美的衣裙。
在她的【怨气之瞳】中，这件看似完美无瑕的衣服上，却附着着一层薄薄的、血红色的怨气！
那怨气，如同一缕缕浸染了鲜血的蛛丝，死死地缠绕在裙摆的银线刺绣上。
它充满了“痛苦”、“绝望”与“不甘”，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铁锈般的血腥味。
这怨气，不属于林氏，也不属于苏婉儿。
它更古老，更深沉。
苏卿离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片精美的刺绣。
指尖传来的，是云锦丝滑的触感。
可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个凄惨的画面。
……
阴暗潮湿的绣房里，一个面容憔悴、双眼红肿的年轻绣娘，正趴在绣绷上，咳得撕心裂肺。
她咳出的手帕上，是一抹刺眼的殷红。
她得了肺痨。
她身边的管事妈妈非但不为她请医，反而逼着她日夜赶工，要她在一个月内，完成这匹云锦的刺绣。
因为，这是宫里赏下的料子，贵重无比，而她，是整个绣房手艺最好的绣娘。
“咳咳……妈妈……我真的撑不住了……求您让我歇歇……”
“歇？歇什么歇！耽误了主子们穿新衣，你担待得起吗？这可是大小姐点名要的料子！
告诉你，绣不完，你和你那个病秧子弟弟，都别想拿到一文钱的药费！”
绝望之中，绣娘只能燃烧自己最后的一点生命。
她日夜不休，咳出的血，甚至有几次不小心滴落在了银线上。
她惊恐万分，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将血迹擦去，再用更繁复的针脚将痕迹掩盖。
最终，衣料绣完了。
而她，也油尽灯枯，呕血而亡。
……
画面消散，苏卿离缓缓收回了手。
她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好一个“姐妹情深”！
苏婉儿恐怕都不知道这锦缎背后的故事，她只是单纯觉得这料子华美，便拿来做文章。
或许，她还在这衣服上动了别的手脚，比如熏了什么能引人发狂的异香，或是藏了什么扎人的银针。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这件衣服上附着的、那位枉死绣娘的滔天怨气，就是比任何毒药都更厉害的武器！
“很好看。”苏卿离抬起头，对着采莲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替我多谢夫人和长姐了。”
她竟然收下了！
采莲眼中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窃喜，嘴上却愈发恭敬：“二小姐喜欢就好。”
她走后，春兰忧心忡忡地问：“小姐，这衣服……肯定有问题！您为什么要收下？”
“因为它确实很好看。”苏卿离拿起那条裙子，在身上比了比，“而且，家宴那天穿上，一定会……更‘好看’。”
她那声“好看”，说得意味深长，让春兰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
家宴之日。
平阳侯府灯火通明，一派和乐融融。
苏婉儿今日穿着的，正是另一匹云锦裁成的同款衣裙。
姐妹二人站在一起，一模一样的款式，同样的绝色容颜，
却是一个明艳如牡丹，一个清冷如幽兰，当真成了宴会上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线。
林氏坐在主位，看着苏卿离身上那件“特制”的衣服，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好戏，就快开场了。
宴会过半，气氛正酣。
苏卿离感觉到，裙摆上的那股血色怨气，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或许是因为苏婉儿身上穿着同款的衣料，激发了这股怨气最后的执念。
它想……“回家”。
苏卿离站起身，对着苏定邦和林氏盈盈一拜。
“父亲，母亲，女儿不胜酒力，想去后园吹吹风。”
这是计划好的信号。林氏立刻给了苏婉儿一个眼神。
苏婉儿心领神会，也柔柔地站了起来：“妹妹身子弱，我陪她一起去吧，免得下人照顾不周。”
她要亲自跟着去，确保接下来的“意外”万无一失。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喧闹的宴会厅。
一进入寂静的后花园，苏婉儿脸上的温柔便消失无踪。
可还不等她开口发难，异变陡生！
苏卿离身上的那条月白色长裙，仿佛活了过来！
那裙摆上的银线刺绣，竟开始隐隐泛起一层不祥的、诡异的红光！
紧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凭空出现，弥漫在两人周围。
“什么味道？”苏婉儿皱眉，厌恶地捂住了鼻子。
而苏卿离，则在这时猛地回过头。
她抓住了苏婉儿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姐姐，”她首勾勾地盯着苏婉儿，眼神空洞而诡异，“这件衣服……你穿着真好看……”
“你……你干什么！放手！”苏婉儿心中大骇，想挣脱，却发现苏卿离的手像铁钳一样。
就在这时，苏卿离引爆了那股积累到顶点的怨气！
轰！
一股无形的、充满了绝望与痛苦的能量，从苏卿离的裙摆上爆发，如同一只看不见的厉鬼，瞬间扑向了苏婉儿！
苏婉儿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穿体而过。
她脑海中，瞬间充满了那个枉死绣娘临死前所有的不甘与怨恨！
“我的衣服……还我的衣服……”
“咳咳……血……好多血……”
“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
“啊——！！！”
苏婉儿抱着头，发出了比那晚见到苏卿离时更凄厉、更疯狂的尖叫！
她像是疯了一样，开始疯狂地撕扯自己身上那件华美的云锦衣裙！
“别碰我！滚开！滚开！”
她的指甲划破了昂贵的布料，也划破了自己的皮肤。
她披头散发，在地上打滚，嘴里胡言乱语，状若疯魔。
“有鬼！有血！救命啊！！！”
她的惨叫声，传回了宴会厅。
当众人闻声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骇人的景象——
京城第一才女苏婉儿，衣衫不整，满脸是泪，如同一个疯子般在地上抽搐。
而庶女苏卿离，则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面色惨白，一脸“受惊过度”的无辜模样。
那双清冷的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冰冷的、看好戏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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